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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珺文集 殘月冷星(2/3)

阿珺/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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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這一陪便從清晨陪到落,從落陪到天黑,又從天黑陪到次拂曉。雪連怕他出意外,躺在長凳上不敢閤眼,仗著年輕硬捱著。心想無聊大師雖內力深厚,但如此忘我苦思,時候長了,難保不傷身。又想他有口而不能言,開眼而不能視,耳未而不能聞,是不是佛法中的“入定”?自己雖沒見過入定的高僧,但想來應是盤膝打坐,閉目斂神,大師的姿勢可古怪得緊。

正胡思亂想著,無聊的身子陡然向後跌去,雪連背一,從凳子上彈起,斜躍而出,接住無聊,使了一記“鐵板橋”雙腳牢牢釘在地上。然後才扶他站直,無聊臉灰白,委頓不堪,歇了一會兒,道:“罷了,老衲今世是休想看破“痴”這一戒了,想我方外之人,悟卻不及你一個小娃娃,慚愧,慚愧!”雪連道:“大師言重了。”心道:我哪裡有什麼悟,只不過經歷的滄桑還少,受到七情六慾的誘惑也淺些而已。不知我年老後,會不會變得像大師這樣痴狂?廣識博學難道也有害?

一個香公過來提醒無聊該撞鐘做早課了,無聊怒道:“鍾才剛撞過,你耳聾了麼,怎會聽不見?”雪連大驚,以為他想事情想得糊塗了,道:“大師,咱們已在院中過了一天一夜了。”無聊愕道:“竟過了這麼久?我怎麼不知道?我以為才一盞茶光景啊。”雪連想不到他思索難題竟投入到這般地步,見一天之間他的鬚眉又白了許多,不暗自懊悔不該多嘴點破。雖是好意,但終究害苦了人。

又一,無聊和尚邀雪連到涼亭中喝茶。命香公將四樣小巧緻的茶具搬來後,便即遣散他們,親自點爐子燒水。雪連有些受寵若驚,道:“晚輩何德何能,值得大師如此眷顧?”無聊道:“烹茶之道是絲毫馬虎不得的,那兩個俗物的又怎能令我滿意?待會兒我讓你猜茶水茶葉的來歷,你若能答上來,老衲便是每天給你煮茶也心甘情願。”老和尚收藏的茶具品眾多,特地為雪連挑了一套宜興紫砂茶具,這種茶具做得特別密勻稱,壺蓋甚是密合,隨手合上提起,便可住全壺,是以沖泡時能使熱氣不外溢,瞬時即將茶味泡出。

無聊取茶葉放入紫砂壺,注滿滾水,吹去茶沫,合上壺蓋,又將滾水在壺上澆淋。

第一遍茶水棄去不飲,再衝泡一回,無聊才斟出一小甌,雪連雙手接過,聞到濃郁的茶香,便道:“茶葉定是用香花燻窨而成的獅峰龍井。”無聊讚道:“好!小朋友果然高才。”雪連輕呷一口,道:“茶水似乎是陳年雪水。”無聊道:“不錯,正是老衲去年收集的雪水。再猜猜看,是用什麼花窨制的茶葉?”雪連喝乾茶水,回味半晌,道:“是茉莉花!”無聊道:“不對,不對,哪有那麼簡單。”雪連道:“哦,是丁香花,紫丁香。”無聊還是搖頭。雪連又自斟一甌,看看湯,聞聞氣味,小口啜飲,忽然叫道:“我知道了,是紫丁香與茉莉花的雜!”無聊驚得瞪圓了眼睛,一個勁地嚥唾沫,雪連怕他又瞎想什麼,忙道:“我說錯了?算我沒說就是。”無聊道:“不,你說對了。你是怎麼猜到的?”雪連道:“其實我這也是碰巧,我以前發現紫丁香的香味與茉莉花很相似,就想,這兩種花是否有些相同狀,兩者能不能結合?後來了幾年,真的在茉莉花上接活了一枝紫丁香,花香在紫丁香與茉莉花之間,極難分辨,要不是我試種過,決計是猜不出的。大師這花是你種出來的麼?”無聊哈哈而笑,道:“是啊,你我可真是太投緣了。今怕是‘茶聖’陸羽在此,也不敢與你比賽辨泉識水的功夫啊。”相傳唐朝陸羽頗有辨泉識水的本領,有一次與刺史李季卿暢談品茶樂趣,他認為煮茶用南潞水為最佳,季卿遂命一兵丁乘船到江心汲取南潞水。等水提回來時,陸羽用杓子舀了一杓,說:“水是長江水,可不是南潞的。”那個士兵說確是從那個地方拿的。後來水倒進缸裡一半,陸羽說:“這段以後,確是南潞水。”兵丁大驚,只得照實說:“我從南提到岸邊,因船搖晃,倒出一半,怕被責罵,就順手在江裡補滿。”季卿大為歎服,稱他是茶博士。

雪連道:“陸羽確是有真本領的,我偷閒學的這點玩藝,怎能及得上他畢生修?去年我曾到江西上饒訪友,見到一眼古井,據說是陸羽生前所鑿,用那井水烹的茶,當真別有風味。”無聊道:“這個我相信。但是我從茶葉中得到的好處,他茶聖是定然不懂的。”說著飄身躍出,在亭外的空地上展開拳腳,雪連看了幾手招勢,便知他使的是一套從茶葉裡悟到的掌法。時而戳掌直擊,倏進倏退,樣子像剛沖泡的龍井;時而掌影翻滾,掌中套著擒拿手法,像碧螺;時而左右手縱橫錯,攻守更替,像白毫銀針。直將雪連瞧得神馳目眩,撟舌難下,甚至忘記了喝彩。

無聊練完掌法,回亭落坐,笑道:“小朋友,我這套‘蓬茗十三式’便傳了你如何?”雪連好不容易才回過神道:“不能。”無聊道:“能的,能的,老衲與你一見如故,傳一套區區掌法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雪連道:“是我不能學。”無聊怒道:“怎麼,小娃娃嫌我掌法太差勁不成?”雪連道:“那自然不是。大師掌法絕,若能學到,乃是天大的好事,不過晚輩是定然無法學會的。”無聊道:“為什麼?”雪連道:“因為大師的掌法是從茶葉中參悟出的,其中合了自然的‮趣情‬和韻味,那隻能靠我自己去領悟,而不能強學。”無聊想了想,道:“不錯,既使你練得樣子像了,神韻不足,也只能是一盞劣茶,苦澀有餘而回甘不足。這樣吧,我另傳你一套能學的東西,也是我自創的,叫‘大勇心法’。”雪連道:“那一定是很厲害的內功了。”無聊呸了一聲,道:“那不是武功,是一套用來修身養的法門。當年我被困在一間僅可容身的石室裡,你想,以我如此好動的情,幾年下來,還不給活活憋死了?於是我便創下了這套清心敗火的東西,每習練,才多活了些時候。那在此破解谷老道的殘局,要不是仗著大勇心法,早已走火入魔。宋人蘇東坡言道:天下有大勇者,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敵加之而不怒。可惜老衲大概是太貪念塵世,壞了清修,至今不能做到不驚不怒。”雪連道:“大師此舉似乎含有深意,不知可否示下?”無聊道:“小朋友果然聰明。不錯,老衲正是想用這套東西替你稍降心火,緩解仇怨。”雪連奇道:“大師怎知晚輩有血仇在身?”無聊道:“老衲住在你隔壁,五天裡有三天被你的夢囈吵醒,而且聽你說的盡是什麼父母亡故,什麼報這仇,殺那人,亂七八糟一塌糊塗。”雪連心想自己有沒有說夢話不知道,報仇的念頭卻未停過,不但沒有因時間的飛逝淡忘,反而愈加強烈。無聊道:“怨怨相報,何時能了?世人往往將自己仇怨看得很重,認為報仇雪恨便是平生大事、正事,豈知世間最能矇蔽人們眼睛,使人將善認作惡,把黑看作白的,便是這業海之源仇怨啊。”雪連凜然道:“大師此言非虛,但各人自己有看不破的一關,若什麼也不放在心上,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無聊知他記仇太深,一時半會難已醒悟,道:“是啊,人各有命,這是勉強不來的。我的大勇心法,你學是不學?”雪連心道:現下我的武功與仇人相差尚遠,說到報仇還須假以時,我要是仍舊意氣用事,保不住哪天一時衝動,便送上門去給仇人殺了。這法門講究養氣抑火,大可以學學。道:“師父,弟子願學。”無聊搖手道:“我不做你師父的,我們還是朋友的好。”說完便將大勇心法傳了給他。心法不難,但蘊意深遠,雪連再聰明也不能立時全部領會,後還須多加揣磨。雪連運功一遍,只覺丹田多了一股陰寒的真氣,確有清心利肺的奇效。

當天夜間,馬甫川來接雪連,說東宗各處分舵的弟兄已陸續到了無水澗鎮,但因見不到門主,有些人沉不住氣,常結夥上總舵尋事,已有十多個兄弟受傷,急需他去主持大局。雪連當即答允,向無聊辭行。

山林闃寂,鳥蟲皆眠。無聊將二人送出裡許,臨別時向雪連道:“天下值得研習的學問雖多,但我喜愛的只佔少數,即便我變換著口味學,時常還是會到無聊。你若有空,便多過來陪我玩玩,一生能遇一知己,不容易啊。”雪連含淚點頭。

第五章情深雪連仍住回鎮南的農戶家裡。馬甫川給了他們一些銀子,乾脆讓他們舉家搬走,將農舍簡單修繕一下,就成了新門主接見手下、處理門內事務的地方。

東宗弟子襲擊西宗總舵的舉動有所收斂。雪連一面苦練武功,一面著手準備興復大計。

這天,驕陽當頂,炎熱異常,雪連獨自在後院練習壘淵散指。他仍拿小樹做靶子,心無旁騖,進境很快,拂斷樹枝後樹幹的顫動越來越小,自己也頗覺欣,換了更的小樹繼續練。

忽然眼前一花,房頂上似乎有人,雪連回頭看去,不啞然失笑,原來是農戶用來防老鷹叼雞的稻草人。這戶人家的稻草人有些特別,不是草扎的,而是用一竹竿撐起一襲破衣服,隨風左右晃動,更能讓老鷹望而生畏。但雪連隨即發現它的擺動並不協調一致,定睛細看,發現稻草人竟在練東宗的壘淵散指,一招一式,分毫不差。正自驚疑,那稻草人拳腳已變,練的卻是一套專門剋制東宗散指的功夫!出手陰柔詭異,均照準東宗散指的破綻而發——連來他苦心專研,對壘淵散指的融合貫通又深了一層,是以能夠立時知曉這套功夫的門道,卻無論如何也料不到,家傳絕學竟是可以破的。雪連朗聲道:“閣下來此有何見教,現身罷。”只聽咯咯嬌笑數聲,一個少女躍上屋頂,紫衣紫裙,淺笑盈盈,正是晉怡。雪連道:“原來是你在搗鬼。”晉怡道:“我破了你們東宗的武功,你很不高興是不是?武功創出來就是給人破的,這句話可是你說的。何況東宗武功本不堪一擊。”雪連道:“稻草人是假的,人是活的,當真動上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晉怡道:“人家怕一不小心打死你才用草人,你不但不領情,倒強辭奪理起來。若真不服氣,儘可以大顯神威打敗我呀。”雪連道:“殺我爹孃,你有沒有份?”晉怡道:“那倒沒有。”雪連道:“我的仇人是盧南。我不想和你動手。”晉怡撇了撇小嘴,道:“你算哪頭蔥啊,也值得我師父出馬。現下殘月門的門主是我了,你家血仇也就記在我名下罷。”雪連不動聲地道:“盧南已將衣缽傳給了你?那他在哪裡?”自從習練大勇心法後,他的情緒漸趨平靜,不再隨易動怒。

晉怡道:“這個無可奉告,來,你先打贏我再說。”雪連道:“你幹嗎非要和我過不去?”晉怡道:“殘月門不能有兩個門主,必須除掉一個。”雪連凝視著她,嘆道:“小怡,你變了,我從前認識的你不是這個樣子。”晉怡道:“我從來就是這樣,再說,我變不變又與你有什麼關係?”雪連道:“早先有,但現今徹底沒有了。知道嗎?你太令我失望了。”晉怡斥道:“住嘴!雪連,你接招罷!”身子宛如一片紫雲,從屋頂翩然下地,攻向雪連,身姿輕盈優美,彷彿是在舞蹈,而不是打鬥。

起先她使出適才用草人展示的武功,確是東宗散指的剋星,但她練得不很。二十招過後,她忽然換用西宗散指,玉臂疾引,啪地一聲,重重地了雪連一個耳光。他的臉頰登時紅腫,五條指印清晰可見。晉怡笑道:“你沒聽過散指能拂,肯定也沒聽過散指還能扇耳光吧。”雪連含怒不答,手上又加大攻勢。但東宗散指以力道剛猛見長,他的手勁內力都沒練到家,自然難以抵擋虛招繁多、輕靈詭柔的西宗散指。過不了數招,被她連拂中兩腿“梁丘”順勢又加了一腳,雪連只覺半身痠麻,轟然跪倒。晉怡拍手笑道:“哎喲,怎麼還沒過年就給你外婆拜年啊,這可不敢當。雪公子,你們東宗這招學狗爬的功夫叫什麼名字?可是漂亮得緊。”雪連一個鯉魚打躍起,猱身撲上。

沒支持多久,又被絆倒。再起來,再倒。

後來他自己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他已摔得疲力竭,神智不清,頭臉都擦破了。但他掙扎著仍要起來,伸手撐在地上,虛軟的雙腳亂蹬,剛直起一半,力道已盡,又一跤摔趴下。晉怡搖頭道:“別再枉費力氣了,你已經不行了。”雪連道:“我…能行…”雙手在地上摸索可以借力的東西,卻連草也摸不到。晉怡道:“你永遠也打我不過,你們東宗的武功永遠也壓不倒西宗的絕學,你又何苦呢?今兒要是我的兩個師弟來,你只怕已活不成了。”雪連嘶啞著嗓子道:“能,能…我能贏你,我能報仇…”晉怡臉上忽然下淚水,背過身去輕輕啜泣,雪連聽見她鼻子的聲音,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她。晉怡道:“難道你一點兒也不懂我的心嗎?”雪連道:“我懂,你要…要做殘月門門主。”晉怡轉過身,幽幽地道:“你錯了,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做什麼門主,掌什麼大權,更不想滅你們東宗總舵,這一切都是我師父的意思。現如今我也不再管什麼師命難違,你若不相信我,我這就將門主傳給別人怎樣?”雪連道:“相信你?

你想說什麼?”晉怡道:“你應知道,憑你的武功別說報仇,就是保全自身也很難。我就是怕你…你有什麼不測,才再三你動手,打敗你,想讓你知難而退,放棄報仇的念頭。但我還是不夠了解你,不知道你會犟到這個地步。連哥,你不會怪我吧?”原來是這樣!是他誤解了她。雪連彷彿聽見心中深藏的那個小怡活過來的聲音。他的‮腿雙‬又有了力量。他站起來,盯著她道:“就算是死,也不能阻我報仇。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晉怡撲進他懷中,捶打他的臂膀,泣著道:“你本來就是個死人,你什麼也不懂,害得人家整整夜為你擔心,你只顧念著自個兒的事情,卻一點兒也不在乎人家的受。”雪連伸手摟住她,說不出一句話。他以前只看到過無憂無慮,笑靨生花的晉怡,卻不知她還有鮮為人知的另一面。

晉怡從懷裡取出一隻絹帕打成的小包,素手一層層揭開,出絹帕中心的一枚乾癟的果子,晉怡道:“你看,這是七年前你摘給我的蘋果啊,我一直留在身邊…”雪連到眼眶發熱,他緊緊抱住她。她手裡捧的不是果子,分明是一顆跳動的、火熱的心啊,別看它的表皮已經乾枯。

晉怡的一頭柔絲埋在他膛,輕聲道:“連哥,你不要再去找我師父,我也不再做什麼門主,我們遠走高飛,到深山桃源安安樂樂的住一輩子,好麼?”她聽到他的心跳加快,口變得火熱,似乎要燒將起來,良久,聽他喟嘆一聲,道:“不好。”晉怡抬起頭,秀美的長睫仍沾著淚珠,問道:“為什麼?難道你心中除了報仇就什麼也容不下?”雪連躲開她飽含愛意與哀懇的目光,道:“我們先別說這個好麼?來,小怡,擦乾眼淚,快樂一點。我帶你去見我的一個老朋友,好玩的。”晉怡嘆了口氣,言又止。

松林間,陽光零落地灑下來,兩人手牽手走著,有說有笑。晉怡道:“連哥,這道兒好怪呀,你怎麼會認得出?”雪連道:“學的唄,別看這麼小小一片林子,學問可大了。上次你的那幫徒子徒孫就是在這兒吃的虧。”晉怡道:“好香啊,松針有香味呢。”雪連一聞,果然有股淡淡的松脂味,奇道:“以前我怎麼聞不到?”晉怡道:“太陽在松針積層上暴曬,香味才會蒸出來的,你光顧著走路,怎會知道?”兩人對視一眼,均想起方才的事。雪連在心裡暗暗責怪自己,卻沒有說出來。

老遠便看見衣冠不整的無聊斜坐在六角亭中,背對著他們,似乎在品茶。雪連向晉怡道:“這就是我的老朋友。”高聲喊道:“大師,我看你來啦。”第六章神功無聊和尚聽到喊聲,便知是雪連到了,起身出亭,與兩人一照面,賅然變,手中茶杯脫手落下,摔得粉碎。晉怡驚異更甚,叫道:“師父!”雪連全身大震,笑容僵在臉上,向晉怡道:“你叫大師什麼?”晉怡顫聲道:“他…他便是我師父。”無聊緩步走近,在兩人面前數尺處停住,道:“不錯,我便是你要找的盧南。”晴天暴雷!晴天暴雷!雪連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與他朝夕相處的救命恩人就是自己的滅門大仇?不,這太荒誕了,這不可能!無聊悵然道:“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卻想不到來得這樣快。當年你父親與我大戰一場,我輸了,被他囚了六年,直到一年前才被三個徒兒救出來。我率眾前往殘月門總舵,這次我沒有、也不想再費口舌相商,直殺他個片甲不留。那天可真痛快呀,大仇得報,六年來中鬱積的塊壘全都消散。但隨即我便到惶恐、害怕、後悔、空虛,度如年,寢食難安。我自覺罪愆深重,便將門主傳給了小怡,自己躲進山裡落髮為僧,誦經唸佛,希望可以稍減罪愆。”雪連自語道:“怪不得…怪不得…”驀地憶起什麼,道:“你終究騙了我。”法名無聊的盧南道:“我說我的曾祖師爺教過你祖師爺武功,這並不假,我與你同一門派,我的曾祖師爺正是你祖師爺的師父。我瞞著你許多事,但沒有騙過你。”雪連心裡又在呻:看啊,自己念頭甫動,他便已知曉,這種心有靈犀的默契,怎會存於不共戴天的兩個仇人身上?

盧南道:“我總覺得你我的相遇是上天的旨意,是上天給了我一個改過的機會。我授你大勇心法,勸你忘記仇怨,是求我心中平安,而不是怕你尋仇。現下我不還手,你來殺我吧,若我的死可以消彌些你的仇恨,也不算枉活一世。”見雪連眼中戾氣大盛,隨時都會猝起發難,晉怡躍到兩人之間,伸開手臂道:“你要傷我師父,先殺了我。”許久,雪連仰天長嘯一聲,雙手捂住耳朵,轉身狂奔而去。

傷痛之下,對松林佈置瞭如指掌的他也了路。他像沒頭蒼蠅似的亂闖,在樹幹上撞得頭破血,但他一刻也沒停歇,怕一停下來自己就會崩潰。終於有一次他碰巧闖到松林邊上,那是一個小山頭,他收勢不及滾跌下去,一直滾到山腳,爬起來又玩命地奔馳。

奔進農舍廳堂,他俯身仆倒,大口嘔血。他抓住桌腿,發瘋般將頭撞上去,一下又一下,嘴裡模糊不清地吼著什麼。桌腳被撞斷了,桌面傾斜,有一樣東西滑落下來,雪連看也不看,揮手拂去,只覺手指奇痛,那物斷成兩截,摔出丈外,雪連抬頭望去,暗自叫苦不迭,原來那物卻是東宗信物迴天符。他平將符在桌上,一來以示敬重,二來也鞭策自己要用心學武。雪連想,壞了迴天符,別說後難以號令東宗兄弟,就算對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也是莫大的不敬。又想,那回天符質地極為堅硬,一般寶刀利器也休想在它上留下一點刻痕,自己怎能擊斷它?

仔細回想斷符的一擊,雪連驚覺自己發出的勁道,走的是大勇心法的路子。敢情是方才太過動,運岔了氣。雪連心道:難道他傳我的真是一門內功?既然與仇人的武功有關,他便不想再深究,甚至決定以後不再練大勇心法。但武學之道,特別是上層的武學,對於學武之人的誘惑是相當大的,雪連又是少年心,過不了多久便忍耐不住,心想,它若不是內功,試一試也無妨,若是內功,以後不用就是。當下平躺在地上,依照大勇心法的練功法門,驅使自己東宗獨門真力遊走全身,從丹田上行依次到水分、膻中、華蓋、璇璣、陽白,下行到中極、伏免、條口、解溪。三個時辰以後,便已練到蓄勁於眨眼之間,收發自如的地步。雪連自己也搞不懂怎麼練得這樣快。

雪連運勁於臂,力透指背,一記“淵藪難逃”拍在桌角,不料斷了腿的八仙桌卻絲毫無損,雪連暗笑自己異想天開,那怎能是內功呢?他轉身的時候,衣襟擦到八仙桌,八仙桌轟然坍倒,他扭頭看見桌子已跌散成千百木塊,驚得呆了,再瞧自己手掌,卻無絲毫異狀。他撿起迴天符,發現符中間是空的,放著一卷東西,他用小木條挑出,卻是一張柔韌的獸皮,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字。此時天已晚,有些字已模糊不清,雪連掌起燈,伏在地上逐行看去。

原來這些字是大宗師左壘淵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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