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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珺文集 殘月冷星(1/3)

阿珺/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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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遭禍雪連回到殘月門總舵的時候天已全黑。

他半月前外出置辦父親五十大壽的賀禮,走訪江南各地,收羅到不少父親喜愛的古玩字畫,滿載而歸。急於讓父親看到禮物,他沒有叫人開門,而是從西面躍牆進入。他輕輕落在園內,四下闃寂依然,連一聲犬吠也沒有驚起,這既讓他對自己的輕功到滿意,又讓他有了一重警惕:總舵雖佔地之利,易守難攻,但若來上個把高手,也奈何他不得,看來以後須加強守衛才行。

向前走了數步,腳下踢到一物,同時聞到嗆鼻的血腥味,雪連忙取出火摺幌亮,只見地上躺著一隻守園的黃狗,不見了頭。雪連大驚,摸了摸黃狗斷頸,餘溫尚在,顯然死去不久。隱隱猜到總舵出了大事,雪連拔足向前奔去。總舵的房屋在園林正中,大半沒有掌燈,正廳卻還亮著,雪連見到處有打鬥痕跡,園林被遭踏得面目全非,遍地橫屍,多是殘月門的人,穿著紅藍相間的勁裝。念著父母安危,雪連顧不得仔細察認,徑自衝進大廳,大叫:“爹,娘,你們在哪裡?”聽見左首父親的書房中傳出一聲悉而微弱的呻,雪連又驚又喜,推門進去。裡間桌椅翻倒,書籍筆硯散得滿地,牆角臥著一人,下頦微須,頭髮散亂,正是殘月門門主“碎玉手”雪風。雪連撲過去扶住,道:“爹,你怎麼了?”這時才看見旁邊還有一人,卻是母親楊氏,早已氣絕身亡,哽咽著又叫一聲:“娘…”雪風微睜開眼,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吐字不清地道:“孩子,你回來了?”雪連道:“爹,你傷在哪兒?孩兒給你醫治。”雪風道:“沒用了…這是盧南乾的…可恨我當年沒有…沒有…”話被一陣猛咳嗆住,雪連道:“爹你別多說話。”雪風咳出兩口血,又道:“你要為我…為你娘報仇…光復我殘月東…東宗…”雪連哭道:“爹!”雪風道:“答應我…”雪連道:“孩兒答應你!爹,你休息一會兒罷。”猛覺臂彎一沉,低頭看父親,卻已含笑長逝。雪連肩上的包袱滑落在地,裡面滾出幾卷字畫,其中一幅展開來,正是父親數次談及而不可得見的張南本真跡《烈焰圖》,雪連泫然道:“物猶在,人已非,便是再多千百件珍品,又如何能再換得我父子一刻相見!”雪連忽地想起一事,將手伸進父親懷中,卻摸了個空,心道:是了,既然是西宗之人傷了爹爹,定然也將他隨身攜帶的東宗信物“迴天符”搶了去,以號令東宗兄弟,併殘月門。手的時候他觸到父親著的一片尖利銀器物,似入甚深,本不忍拔出,但想到兇器定然與仇人有些淵源,食母二指捏住銀片,閉目使勁拽出。卻見那銀片像極了一彎殘月,凸面上還連著三顆銀星,銀星間夾著一塊鮮血淋漓的,看來是從父親心口活生生撕下來的。雪連的手顫抖不已,眼中似噴火,吼道:“殘月西宗,我與你們勢不兩立!”房門忽然被踢開,竄進一人,雪連躍起敵。那人叫道:“公子爺,是我!”定睛細看,原來是父親的心腹護法“痞子天王”馬甫川。此人以前是洛陽城中出了名的地頭蛇,身手了得,後被雪風以武功折服,收為己用,忠心耿耿跟隨了他十餘年,平與雪連也最要好,常教他一些江湖切口和市井騙術。雪連見馬甫川如見親人,說道:“馬大哥,我爹孃他們…已不在了…”馬甫川嘆道:“都是命該如此。我曾勸門主夫婦暫避敵鋒,他們說什麼也不聽。門主讓我守在門口接你,我左右等你不到,見敵人退了,才進來察看。你怎麼先到了?”雪連道:“我是翻牆進來…馬大哥,其他兄弟呢?”馬甫川黯然道:“除了我,總舵恐怕沒什麼人剩下了…咦,殘月冷星!”馬甫川的目光落在雪連手上,雪連道:“不錯,是殘月冷星,西宗的獨門暗器。看樣子是正面中爹爹。這人的武功也太高了…”馬甫川叫道:“是盧南,肯定是盧南這老賊出的手。”雪連道:“盧南是誰?”馬甫川道:“便是殘月門西宗的首領。他被門主囚了多年,最近不知怎麼讓他跑出來了。”雪連道:“你見過他麼?”雪風很少跟他說殘月西宗的事,也不許他問,他只知道這是一個與本宗同門的旁支,兩家各有套“壘淵散指”功夫,但西宗專走陰柔一路,與東宗武功已大不相同。另外西宗還有“殘月冷星”的絕技。馬甫川久走江湖,見識倒比他多些。

馬甫川道:“我奉門主之命外出接你,沒有和西宗的人照過面。但據我聽到的消息,西宗這次確是有備而來,別說盧南本人,就是他門下的三個徒弟——恕我直言,也決不在公子爺你之下。”雪連還要說什麼,外面忽然傳來說話聲。只聽一人道:“師兄,你說師父要那傢伙的腦袋做什麼?”另一人道:“餵狗唄,他是師父的大仇家。”前一人道:“那他殺人時幹嘛不自己割?”後一人道:“師父定是才想到的,我看還是乾脆把整個屍體揹回去,免得呆會兒師父又叫咱們來挖內臟、割大腿。到了,我記得就是這間屋子。”幾個人越走越近,馬甫川知道已無法逃走,環視周圍,見屋角立著一架書櫥,拉了拉雪連的衣襟,示意他躲到書櫥後面,雪連拔出匕首,道:“我去殺了他們。”馬甫川低聲道:“公子爺,咱們鬥他們不過。”雪連怒道:“那就讓他們殺了罷。”馬甫川凜然道:“公子爺,咱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但你死了,東宗如何復興!”外面又有一人道:“你們去罷,我在這兒等你們。”聲又嬌又細,卻是個女子,雪連聽到這聲音,全身一震,心道:莫非是她?這怎麼可能?馬甫川見他愣在當地,以為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拉著他側身藏過。

進來的是兩個藍衣大漢,兩人都在三十歲上下,像貌猙獰,眼鼻頗有些相像,大概是兩兄弟。其中一人提起雪風屍首,拔出刀,斬去腦袋,另一人也斬下楊氏頭顱,用頭髮結在一起,拎在手裡。雪連覷眼瞧得真切,想要衝出去,卻被馬甫川牢牢按住,只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個藍衣大漢本已走出,又回頭道:“什麼聲音?”馬甫川忙學了幾聲老鼠叫,另一名漢子湊過來仔細瞧了瞧,幸虧屋裡燈光微弱,屋角更是昏暗,那人看了半天,道:“是老鼠在磨牙呢。師兄也恁多疑。”兩人出了房間,與門外等候的女子一道去得遠了。雪連從書櫥後衝出,抱住父母屍體放聲大慟。馬甫川勸了一盞茶光景,才漸漸止歇。

馬甫川道:“公子爺,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罷。”雪連呆立許久,嗯了一聲,伏地向爹孃屍首端端正正地磕了四個頭,與馬甫川趁黑離開總舵。

天明,二人在鎮南找了一戶前不著村,後不挨店的農家,暫時借住。

一連三天,雪連茶飯不思,神恍惚,整支著下巴發呆,身子很快消瘦下去。馬甫川看在眼裡,也暗自憂心,只恨自己稟率,找不出什麼話來勸他。這天,暗中探訪西宗總舵的馬甫川從外面回來,見到雪連劈面道:“公子爺,我得出一趟遠門。”雪連道:“做什麼?”馬甫川道:“西宗的人不將到洛陽、開封、揚州的殘月門分舵尋事,須儘快給兄弟們捎個信,讓他們先躲起來。”雪連道:“對呀,我怎麼把這麼大的事疏忽了。你快去,不用擔心我。”馬甫川道:“另外,我還得知,那咱們在總舵見到的那兩人和外面等候的女子,都是盧南的徒弟。”雪連心中一動,道:“那女子叫什麼名字?”馬甫川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雪連道:“盧南在七年前的中秋節前後是不是來過總舵?”馬甫川略加推算,道:“不錯,那次盧南是來與門主商榷退讓門戶的事,門主當然不肯,後來兩家失和動手,門主大獲全勝。可惜當時我在外掌管一處分舵,沒福見到門主神威。”雪連自語道:“是了,肯定是她。就是爹爹的大獲全勝使她離開了我…”說著,又陷入冥思苦想,連馬甫川何時告辭出門都不知道。

那年他才十歲。卻異常頑皮胡鬧,見天跑出去闖禍,父親一氣之下,便將他一個人關在園裡練功。這天,他實在覺得枯燥乏味之極,將身子倒掛在蘋果樹上,哼著街上學來的小曲兒,忽然瞥見花叢中有一個與他年紀彷彿的女孩,頭束絲帶,身著淡紫的綢衫,正仰著小臉看他。雪連立時停住不哼了。

女孩嬌聲道:“你再唱啊!可好聽了。”雪連翻身坐上樹幹,紅了臉道:“不好聽…這曲兒寫得不好。”女孩道:“那你幹嘛唱呢?”雪連道:“我憋悶得緊,哼著打發時間呢。你是誰呀?噢,我知道了,你是爹爹的客人。爹爹的客人有很多。”小女孩道:“你快下來,可別摔著了。”雪連撇嘴道:“那怎麼會!我摘蘋果給你吃吧。”雪連挑了一隻大紅蘋果,手腳輕捷地溜下樹,張開手,發現蘋果沒了。

雪連搔著腦袋,小聲道:“糟糕,蘋果給我吃了。”雪連生來好動浮躁,從沒有一刻肯靜下心好好用功,武諺有云:“百練刀,千練槍,萬練劍。”可他竟要學遍十八般兵器,這件揀起玩兩天,生了厭,又拋下另練一件,不久便都擱下了,卻躲在屋裡叮叮咚咚得不亦樂乎。雪風一看,這小子,敢情是在學打製兵器!但雪風也是個很有辦法的人,知道順著兒子情才能把他教好。他規定兒子要吃果子只能自己上樹摘,而且每次只准摘一枚,這樣,他不斷上樹下樹,順便也就鞏固了輕功。雪連人小嘴饞,摘的果子向來也只是他吃,往往人還沒到地上果子已下肚,這時也難改舊習。女孩笑得直打跌,雪連縱身又上了樹。到第四次上,他才把一枚完整的蘋果遞給她,嘴裡不住嘀咕著什麼,女孩側耳聽清楚了他說的是:“這個要給她,這個不能吃,這個要給她…”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動,捧著果子捨不得吃。

兩人並肩坐在蘋果樹下,雪連道:“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道:“我叫晉怡,你呢?”雪連說了,她拍手道:“哇,你的名字真好聽,我就叫你連哥吧。”兩人說得很投機,雪連將他搗蛋惡作劇的事不厭其煩地說給她聽,她美麗的黑眸子裡注滿了驚奇和歡喜,不時詢問幾句,這更增加了他的談興,口沫四濺地說到暮降臨。晉怡道:“連哥,我得回去了,要不師父會找我的。”雪連道:“你師父在我們家做客麼?你們要住很長時間麼?”晉怡道:“是啊,你知不知道,我們和你們雪家原本是一家呢,師父這次就是來跟你爹爹商量怎樣並在一起。”雪連眼中放光,歡呼道:“那太好了,小怡,我們可以永遠不分開了。”晉怡道:“也不一定能成,師父好像很沒把握的樣子。”雪連道:“我去跟爹爹說,他最疼我了。要是他不聽我的話,我把他的書畫都藏起來。”晉怡道:“沒用的,那是他們大人的事情,怎麼會讓你做主。”雪連站起身,大聲道:“難道我不是大人麼?”晉怡用手指颳著面頰道:“也不害羞,大人會讓父親關在園裡麼?”雪連無話可對,有些懊悔告訴了她自己是被關住的。可若沒有照實說,她要自己帶她出去時又該怎麼辦?晉怡說笑著走了,第二天又說笑著來了,雪連覺得有她的子過得十分快樂,一點兒也不枯燥乏味了。

大約半月後的一天,晉怡忽然神慌亂地跑來找他,邊跑邊叫:“連哥,不好了,師父要帶我走了。”雪連躍下樹來,道:“什麼?”晉怡道:“不知出了什麼事,師父讓我趕快收拾東西離開這裡,我偷偷跑出來跟你告別。”雪連道:“能不能不走?要不我跟你去吧。”晉怡急道:“你不能出園,你爹爹會責罰你的。”雪連道:“不管了,打死我也不和你分開。”晉怡道:“不行,我不許你出去。連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以後我會回來看你的。”雪連道:“真的?你會回來?來,拉勾,說謊話的是小狗。”晉怡和他拉了勾,匆匆出園遠去。望著她嬌小可愛的背影,雪連有種惘然若失的覺。他還有許多話要對她說,但已來不及了,時光走得太快,變化來得太突然。

她從此再也沒有出現。

第二章奪符雪連在回憶中浮浮沉沉過了一個多月,腦海仍是混亂不堪。有時出現晉怡膚如凝脂的臉,有時現出滿樹的蘋果,有時現出父親注滿囑託的眼睛和噴血的傷口。倏然間,他忘了自己是誰,在什麼地方,處於何種狀態,只聽見有一個聲音在自己的膛炸響: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他奔到農舍後面的空地上,縱高伏低,身形穩健,施展開家傳絕學“壘淵散指”這壘淵散指是東宗的壓箱底功夫,據傳是殘月門創始者,武學大師左壘淵所創,招式凌厲,剛猛無儔。靠的不是指尖發力,而是除拇指外的四指指背,雪連初練散指時讓父親著拍碎了三、四塊青磚,指背早已生出一層厚繭。

二十四路指法使到盡頭,雪連縱身躍起,身子頭下腳上,在半空拉得筆直,照準一棵小樹拂出五六記殺著,小樹枝幹皆盡拂斷,只剩光禿禿的主幹立在風中顫動。雪連伸手在樹頂一按,借力翻身下地,片塵不起。忽聽一人大聲叫好,從房頂躍下,正是痞子天王馬甫川,手中拿著奇門兵器鐵板凳。雪連喜道:“馬大哥,你回來了?”馬甫川點點頭,道:“回來了。這趟總算沒白走,弟兄們躲過了一劫,藏身在各地待命。大家知道了總舵的事,都說要你接任門主。”雪連愕道:“這個…我恐怕不行。”馬甫川道:“公子爺,你沒當怎知不行?本門門主向來由上代門主指定,你已答應老門主興復東宗,對不對?”雪連想起父母慘死,屍身受辱,低頭不語。馬甫川又道:“你接任門主已成定局,但門主信物卻落敵手,咱們若能奪回來,公子爺在兄弟中的威信定然倍增,更加利於咱們重振殘月門。”馬甫川是看著他長大的,平素與他們隨便慣了。這時他雖做了門主,彼此還是不改“你、我”的稱呼。雪連道:“爹爹如此本領尚且打盧南不過,我還沒學到父親一半武功,又怎能從他手裡搶走東西。”馬甫川眨眨眼道:“能!我方才看門主練功,輕功著實不賴啊。”雪連恍然道:“啊,馬大哥是說,我們做賊去偷?”馬甫川道:“是去偷,卻不是做賊,那回天符本來就是我們的。”“殘月門”三個大字在淡淡的燈光下泛著金光澤。此時樓仍是昔的樓,園仍是昔的園,裡面卻已換了人住。打更的敲過兩遍,主僕二人換上夜行衣,潛入總舵,呆了十多年的地方,每一道溝坎都清楚得很,毫不費力就繞過崗哨和巡邏的西宗護衛,來到正廳。他們料想盧南肯定會住在正廳左近。

路過那棵蘋果樹的時候,雪連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時節不對,連葉子也快落光了,哪兒來的果子?雪連在廳外望風,馬甫川提著鐵板凳躍上回廊,躡手躡腳走近窗戶,沾唾沫戳破一點窗紙,眯眼看進去,只見正廳內燈火通明,八仙桌上並排放著兩塊絳紅的令牌,晶瑩透亮,非金非玉。左首一塊刻著“殘月門東宗”五個篆字,另一塊刻著“殘月門西宗”旁邊並沒有人看守。馬甫川大喜過望,心想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不但可奪回東宗信物,連西宗迴天符也能順便捎上,轉而挾制西宗弟子,不啻奇功一件。也顧不得請示雪連,呀地推開窗子,騰身躍入,眼角餘光掃視房間,一步步挨近八仙桌。就在他的手快要觸到迴天符的瞬間,腦後忽聞風響,知道有人來襲,也不縮手,更不回頭,左手的鐵板凳向後疾掃。馬甫川原是洛陽的痞子混混,因打架打出了名,成為洛陽一霸,眾人便給了他“痞子天王”的渾號。市井中打鬥常用這種隨處可見的長板凳,順手抓起順手打,打完順手便扔,方便得很。後來他琢磨出一套使板凳的功夫,將木板凳換成鐵鑄的,威力更是不同凡響,這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招,實是他畢身修為的華。

誰知板凳居然連對方的衣襟都碰不到。馬甫川大驚,正變招,忽覺口膻中、小腹陰都和脅下大包先後一麻,登時渾身痠軟,動彈不得,右手卻仍兀自伸出,姿勢十分尷尬。一個身著紫衫的妙齡少女從他身後閃出,嬌笑道:“常言說捉賊拿髒,可是那也沒我這法子好,一看便知你在幹什麼,童叟無欺。”馬甫川怒道:“小妖女,快快將你大爺殺了,皺一皺眉頭不算好漢!”少女笑道:“你又稱是大爺,又稱是好漢,我該叫你什麼?”雪連等了半天不見動靜,已暗自焦急,聽見打鬥聲,忙衝進去接應,衝到門口便站住了,呆呆地望著紫衣少女。那不是晉怡是誰?雖然她長得高了,臉上稚氣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出塵脫俗的嬌豔,但他還是立刻認出了她。

雪連道:“小怡,真的是你!”晉怡冷然道:“雪公子,來我們殘月門做客麼?”雪連立時窘住,支吾道:“這…我…”馬甫川道:“門主,你認識這小妖女?”晉怡道:“門主?什麼門主?”馬甫川道:“自然是殘月門門主。”晉怡道:“哦,原來如此,那真是失敬了。雪大門主,你的門主信物可否借我一觀?”雪連道:“那桌上放的就是。”晉怡道:“這就奇了,人家桌上怎會放著你的東西?”馬甫川斥道:“你們殘殺雪老門主夫婦,血洗總舵,鳩佔鵲巢,還有臉說來著!”晉怡冷笑道:“這位大爺好漢說的話可真難聽。東西二宗明爭暗鬥近百年,此一時,彼一時,誰又知道哪家是鵲,哪家是鳩!”雪連道:“開山祖師左前輩創的‘壘淵散指’在我們東宗,東宗自然是明門正派。”晉怡道:“我西宗也有‘壘淵散指’,這位大爺好漢不是讓我用散指拂中了位麼?”雪連道:“西宗散指已墮歧路,我從來沒聽過散指是可以拂的。”晉怡道:“那只是你孤陋寡聞罷了。照這樣說,西宗‘殘月冷星’的絕技更是殘月門的招牌武功,似乎獨撐殘月門的理由更充分些。你們東宗風光了數十年,也該換換主人了,你雪大公子如有興趣,我可以封你做個舵主之類的小頭領。”馬甫川罵道:“你放肆!”晉怡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雪公子,你可知道迴天符背後刻的字?”雪連道:“當然。是‘器之有隙,遺害無窮;東西攜手,迴天神通。’”晉怡道:“你可知是什麼意思?”雪連笑道:“這還不簡單,就是說東西二宗如戮力同心,便有去難迴天之能,反之則遺禍無窮。”晉怡道:“可是東宗不但不容我們並存,還處心積慮要滅掉西宗,這口氣如何能咽得下!”雪連眼前飄蕩著父母的無頭屍首,怒道:“為了這個,你們便濫殺人命,壞人家室!好,我來領教領宗高招。”晉怡搖頭道:“我從沒有聽過有誰能接下殘月冷星。我也不為難你們,你們走吧。”出手如電,解了馬甫川的,確是壘淵散指的武功家數,但輕靈有餘而剛猛不足,已是大違本道。雪連心念一動,已有計較,道:“如果我能接住殘月冷星,你就把迴天符還給我,怎樣?”晉怡道:“別太不知好歹,你應該知道螳臂擋車的後果。”雪連道:“這是我自找的,與你無關,儘管往我身上招呼罷。”晉怡蹙眉道:“你們還是走吧。”雪連見她神間頗有關懷之意,不由一怔,道:“小怡,你畢竟沒有忘記我。來罷,給你連哥一點男人的尊嚴。”話語雖柔,卻帶著不容輕視的威嚴。

晉怡緩緩揚起右手,指間夾著一彎銀月,卻沒有銀星,想必是入對方體內時才彈出。她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小心!”銀月抖腕打出,卻不是直,而是呈弧形上下左右飛旋而出,由於去勢極快,雪連眼前似有無數把刀來,形成一道綿密而晃眼的刀網,不知暗器在哪裡,更不知它將要飛向哪裡。

殘月冷星。

這就是令無數江湖人士聞風喪膽的殘月冷星。東、西二宗未鬧僵之前,殘月門弟子恪守師門重戒,輕易不使用,殘月冷星雖聞名江湖卻極少有人見過。東、西二宗鬧僵之後,這種深化般的暗器才真正橫空出世。未見過的人都渴望一睹殘月冷星的丰采,但見識過它的威力的人卻又後悔見識了它,因為他們回因此到害怕、難堪和自卑。當然也會慶幸自己沒有與殘月門為敵。

馬甫川和晉怡幾乎齊聲驚呼。前者是因為看到銀月眨眼間已飛到兩丈外的雪連面前,後者是因為雪連伸手穩穩地夾住了銀月。晉怡花容失,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雪連表情古怪地笑了笑,道:“可能的。武功創出來就是要給人破,不然就太沒意思了。”廳堂外忽然有人大叫:“捉刺客!別讓他跑了!”晉怡將回天符到雪連手中,又走過去拉開後窗,催促道:“快走,讓我兩個師弟看見就麻煩了。”那兩個藍衣漢子雖年紀長於她,但入門比她晚,排行反而在她之下。他們是兩兄弟,一個叫碎魄鷹肖簡,一個叫勾魂鷲肖凡,早就在江湖上闖出名頭,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辣角。雪連聽見他們已攀上回廊,即將破門而入,來不及再說什麼,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躍窗而下。馬甫川也隨著躍下,剛奔出數步,聽到雪連道:“馬大哥,揹我…”回頭看時,卻見他靠著牆慢慢滑倒,臉蒼白,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忙扶住問究竟,雪連苦笑道:“西宗絕學豈能…這麼容易就…破了。”原來他並沒有接住暗器,而是捏住從雪風身上拔出的殘月冷星,瞅準時機,遮在暗器入處,拇指連彈,封住傷口周圍幾處道,止了血。晉怡見絕學受挫,大驚之下哪裡還辨得清楚真假。而她的銀月卻已貫入他左肩,銀星炸開來,痛入肺腑,適才為拿到迴天符拼命隱忍,一出對方視線便不支倒地。由於傷勢太重,左肩已滲出血水。血鮮紅,看來暗器沒有喂毒。

馬甫川道:“公子爺,住!”負起雪連翻出總舵高牆,施展輕功提縱術,盡揀偏僻小徑狂奔。這正是十五,皓月當空,聞訊趕來的肖氏兄弟看清了二人去向,率領西宗弟子向北追擊。馬甫川奔出數里,腳下小徑沒了,也不敢多耽,徑直往大山深處鑽去,轉過山,進入一片茂密的松林。松樹棵棵筆直修長,聳入雲天,放眼望去,竟似沒有邊際,而且林中地勢同樣平坦,樹木之間同樣疏密,甚至好像每棵松樹都長得一模一樣。馬甫川行得一程,只覺頭暈目眩,整座松林飛快旋轉起來,四面八方響起敵人震殺聲,叫道:“糟糕,給他們圍住了。”正自惶急,忽聞雪連道:“向西走一百五十步。”聲音低微,細若蚊鳴,馬甫川道:“西面也有敵人。”雪連道:“照我說的做。”馬甫川心想已無處可走,說不得,只好殺開一條血路,好歹也要保住雪家後嗣。當下藉助北斗星辨認方向,數著步子向西行去,卻沒有遇到西宗弟子。雪連又道:“向北走二百步,再向南走一百五十步,然後一直東行。”馬甫川繼續依言而行。說也奇怪,敵人的喊殺聲逐漸被甩到背後,其它方向卻聲息全無,馬甫川的頭也不暈了。後來馬甫川在一處斷崖前停住。崖下煙霧飄渺,絕壁宛若刀劈斧切,也不知有多深。馬甫川回頭看了看近的西宗弟子,心道:“我在無水澗鎮住了十餘年,卻從沒聽說過有如此險崖。今我命休矣。”第三章無聊剛進松林的時候,雪連就起了疑心,細加察看,已知是人為佈置而成的陣形,跟他在書上看過的一種“伏龍陣”大同小異。遂依據陣形變化,將書中所載解法加以修改,吩咐馬甫川照做,果然奏效。那懸崖是陣法中最重要的關節,其實絕壁雲霧等等皆盡是幻景,只須視若無物便了,說難破確是難到極處,說易破也確是易到極處。雪連道:“跳下去,馬大哥。”馬甫川不知就裡,心道:不錯,寧可粉身碎骨也不能落到賊子手中,聽憑作侮辱。吼道:“公子爺,下輩子再跟你罷!”縱身躍下懸崖。不料他話音未落,雙腳已著地,倒將存著必死之心的他嚇了一跳,舉目望去,前方開闊坦蕩,卻已出了松林。一扭頭,瞧見自己躍下的“懸崖”竟只有五、六尺高,驚喜集,難以相信。

雪連微笑,道:“走罷,他們追不上了。”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山的雜草地,不遠處的山岡頂有一座六角涼亭,馬甫川趨步上了山岡,想讓雪連在亭中歇息。然而已有人捷足先登。是一個年約六旬開外,形貌怪異的和尚。他的大紅袈裟掛在亭欄邊,赤了足,身上衣衫東拉西扯,甚是邋遢。時值十一月,天氣清,那老和尚生得也並不肥胖,卻滿頭滿臉地出汗,將花白的鬚眉沾在一起,順著下頦一滴一滴往下落,也不去擦拭,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石桌上的棋盤。馬甫川行禮道:“大師,我主僕二人路過貴境,借寶亭歇腳,還望大師行便則個。”老和尚理也不理,仍舊埋頭苦思面前棋局。馬甫川又提高聲音說了一遍,老和尚還是紋絲未動,一言不發,額頭又淌下熱汗。馬甫川身為洛陽一霸,如此遷就已是大違本,不料對方竟全然不把他放在眼中,心下好生著惱,正待發作,雪連向他搖了搖手,示意他進亭。

馬甫川不再管老和尚是否行便,走將過去,放下鐵板凳,讓雪連坐了,伸出手臂撐在他背後。雪連見桌上是一盤下到盡頭的殘局,白子密佈四角,而黑子從中間向外擴張,逐步將白子勢力分割開來,正待大肆蠶食鯨,並佈下許多誘其回救的陷阱,雲譎波詭,危機重重,不由大聲叫好。

老和尚抬頭,打量著雪連,道:“這是老衲與泰山谷虛涵大戰三留下的殘局,豈有不好之理。”嗓音洪亮,聲振亭瓦,可見內功甚為湛,雪連聽說過谷虛涵的大名,道:“是泰山派掌門,人稱棋掌雙絕的谷老道長嗎?”老和尚哼了一聲,不無鄙夷地道:“什麼棋掌雙絕?老衲要一樣樣將他比下去,牛鼻子改外號叫棋掌斷絕!你們兩個娃娃破了我加了變化的伏龍陣,也算有點本事,不過這般妙的棋局,量你們也瞧不懂,還是快快走路罷,莫要擾我神思。”馬甫川這才知道松林里布了陣法,想起雪連常研習五行奇門、琴棋花木之類的旁門左道,甚至曾和自己下功夫學過搖骰子的技巧,作弊作得比真正的地痞混混還出,語帶欣喜地道:“老爺子生前愛數說公子爺貪玩好動,不想正是這些雜學救了咱們命。”雪連心道:那也沒什麼好,要不是我在尋壽禮的路上貪玩耽擱,必能與父親一同禦敵;要不是我從小不專心學武,身手也不致如此不濟,讓仇人趕著到處奔逃。老和尚道:“想不到你也懂些雜學。那你說說看,這棋局如何解法?”雪連見殘局佈滿殺機,又見老和尚好勝心極強,稍加思忖,已知其中奧妙,道:“我可解不出。”老和尚兩眼望天,嗤笑道:“娃娃還有些自知之明,很好。”雪連道:“你也不要去解。”老和尚怪叫道:“你又怎知我解不出?”雪連道:“你不是解不出,而是你壓兒不想去解,不願去解。”老和尚一愣,反覆玩味他的話中含意,雪連道:“為什麼要與牛鼻子老道爭呢?他棋掌絕不絕,與你有什麼關係?贏了他又有什麼好處?”老和尚緊閉雙眼,苦苦思索,臉上熱汗愈淌愈兇,頭頂蒸出幾縷白煙,似在運功與心頭惡魔抗衡。約莫過了一柱香時候,老和尚慢慢睜開眼,長吁了一口氣,只覺神抖擻,耳目清明,漫不經心地望向棋盤,忽然“咦”的一聲,發現黑子有一處誘敵的陷阱沒有設到位,對方若中計,雖可吃掉一小片白子,但周邊陣勢就變得單薄空虛,左支右絀了。老和尚從身旁竹簍裡取出一粒白子,放到棋盤上,局勢登時逆轉,化險為夷,他得意地仰頭大笑,道:“牛鼻子這下死定了。”又一躍而起,手足亂舞,笑聲不絕,勢同狂瘋。揮掌砰地擊在棋盤上,棋子四處飛濺,棋盤從中斷開。雪馬二人相顧失,須知那棋盤是用最為堅硬的花崗石製成,厚達半尺,老和尚隨手一掌便將它劈開,且斷口齊整,這份手勁功力,著實驚人。雪連心忖:就是爹爹再世,也未必做得到,我就更不用說了,但願這位大師是?遜塹小老和尚道:“鬥棋牛鼻子尚且輸了,比武又如何是我對手!”雪連嘆道:“可惜,可惜。”老和尚道:“不用怕,我在這兒靜思殘局已有月餘,每一粒棋子的位置都記了。”雪連道:“我不是可惜棋盤,是可惜你。我想以穀道長的棋藝,扳回劣勢也並不太難。你要徹底贏他,除非…”老和尚陡然撲上去,抓住雪連肩頭用力搖晃,叫道:“除非什麼?你快說。”雪連被牽動傷口,痛得直氣,哪裡還吐得出一個字?馬甫川見他身法奇快,本無法阻攔,喝道:“喂,咱公子爺有傷在身。”彷彿這才看見雪連左肩的大灘血跡,老和尚一把撕開他的衣服,驚道:“殘月冷星!”馬甫川心道:他只見到傷口便知是什麼暗器,定是個療毒治傷的大行家。抱拳道:“大師若能治好咱公子爺的傷,馬某永大德。”老和尚探了探雪連的脈息,道:“你是碎玉手雪風的什麼人?”雪連強忍著痛,道:“大師認識先父?”老和尚沉道:“當然。而且我與他還頗有些淵源,我的曾祖師爺教過他祖師爺武功。”雪連道:“啊,那是左宗師。”老和尚道:“不錯。兩位且隨我至敝寺,治好傷再說。”老和尚的寺並不遠,下了山岡,穿過一座竹林便到。寺廟門楣上書“修清寺”三字,筆走龍蛇,入木三分,後來雪連知道那是老和尚自己題的。禪院很小,只有兩個香公,並無其他僧人。老和尚引二人進寺,將雪連安頓在一間潔淨的禪房內,吩咐香公備好熱水和藥箱。

割開他肩頭肌的時候,老和尚說道:“發暗器的人對你手下留情,你知道麼?”雪連愕道:“當真?”老和尚道:“老衲說的話還有假?別看殘月冷星飛得晃眼,十步之內,取毫釐之末易如反掌,只須再往下挪兩寸,你小子就拜見曾祖師爺去了。”頓了頓,又道:“你若疼得狠了,就閉眼調息,將神化為氣,氣化為虛,只當身子不是自己的罷。”可他沒有閉眼,反而死死盯住老和尚割的小銀刀,老和尚給他盯得心裡發,怒道:“你看什麼?莫非嫌老衲醫術拙劣不成!”雪連強笑道:“大師誤會了。我是在學你的手法,以便將來再中這種暗器時可以自行醫治。”老和尚大聲道:“好!你這娃娃很有幾分硬氣,也不枉了我聖醫妙手。”殘月冷星取出來了。傷口割開很小,血也不多。在老和尚內外心調治下,不出半月,便已長全新,行動無礙。這清晨,雪連早早起來,舒展手腳,款步出房走到院內,見老和尚身著葛布短衣,正在院心打拳,步法矯健,拳影飄忽,絲毫不顯老態,拳風所到之處,落葉盤旋飛舞,沙石滾滾翻騰,煞是好看。老和尚將七十二路通背拳打完,又練了一趟少林彈腿,雪連等他沉肘收勢,調勻呼後,才上去相見,道:“大師武學不拘一格,涉獵廣博,實屬難能可貴。”老和尚笑道:“老衲沒出家前闖蕩江湖數十年,身經百戰,卻沒有留下萬兒,你說怎麼回事?”不等他回答,又道:“那便是因為老衲會的武功太多,而且都有一點小成就。我不甘心讓一個小小外號就給套住,從而荒廢了別的武功。曾經有人給我去了個‘快腿掃九州’的萬兒,而且到處傳揚,老衲行三百里,從杭州趕到開封,一巴掌就結果了那傢伙的命。之後就沒人再敢給老衲亂安綽號了。”雪連聽他說起習武廣博的喜好,想起自己練十八般兵器的那段子,心下甚為合。但聽他說到為區區一個綽號便開殺戒,又怨他行事太過乖張暴戾,實在不像出家人作為,臉上微不滿之,沒有搭話。

老和尚道:“我瞧你資質蠻不錯啊,怎麼身手這麼差勁?”雪連羞愧難當,將自己小時候如何貪玩,如何分心研習各門雜學等等情由同老和尚說了。那老和尚也是喜動厭靜之人,不但武功學遍百家,武功之外雜七雜八的許多學問,只要愛好的便都學過,只要學過的便都通。見到雪連簡直像見到少年時的他。兩人談文論武,各自炫技,均佩服對方了得,只半天功夫,兩人的距離已拉得很近,幾乎到了心心相印的地步。老和尚喜極而笑,道:“老衲整天誦經膜拜,今方信緣分二字。”雪連道:“還不曾請教大師尊號。”老和尚道:“老衲法名無聊。”雪連驚道:“原來是少林無字輩高憎,怪不得少林彈腿練得那麼好,恕晚輩眼拙。”老和尚瞪眼道:“放!老衲是個久居深山的野和尚,無聊乃是無所事事之無,百無聊賴之聊,與少林寺的禿驢有相干!”雪連見他自己也頂著個光腦袋,口中卻惡罵禿驢,到好笑又不敢笑出來,別開話頭道:“大師說令曾師祖與本門開山祖師關係殊非尋常,晚輩有些本門疑難要待請教。”老和尚道:“你殘月門的事,怎麼又來問老衲來著。”雪連道:“晚輩年紀尚幼,於門中大事知之甚少。”老和尚道:“有道理。老衲半生在武林中走動,聽見過的事情也有一些,你問罷,只是能不能答你就難說了。”雪連道:“敝門分為東宗和西宗,武功各樹一幟,水火不容,大師想必是知道的。晚輩所疑之處是東宗與西宗究竟是不是左壘淵宗師分的?若不是,他親手做的迴天符上如何會提到東西二宗?若是,他又何苦要將自己創下的基業拆散?既知東西二宗合起來才有迴天之能,又何必將殘月門分宗?”無聊笑道:“小朋友,你的疑問太多了。據老衲所知,東西二宗確是左宗師所分,迴天符上的字也確是他所刻,其中用意便讓人難猜度了。或許左宗師早年將殘月門分開是為了壯大門戶,但他又怕兩宗刀戈相向,反目成仇,是以傳下回天符告誡門下弟子。”雪連默然不語,心道:他的擔憂終成事實。無聊道:“好了,你問完老衲,該老衲問你了。你說除非我怎樣,才能贏了牛鼻子老道?”雪連負手走出幾步,忽然轉身,反問道:“大師,你幹嘛要雜學?”無聊一愣,思索片刻,道:“自然是興之所至,情之所牽。”雪連道:“不錯,起初是這樣,可大師想想,後來變成什麼了?大師與穀道長的賭棋原本勝負難決,但因大師好勝心太切,太過於注意結果,在賭棋之前便先輸了一著。爭強好勝本屬人之常情,但若痴到大師這等地步,恐怕是有害無益的,若能收起急於求勝之念,存淡泊,以局外人的心態看棋局,大師決不致輸給穀道長。”無聊臉上神情錯愕,目光凝滯,丟了魂兒似的垂手木立。第四章大勇見他這般模樣,雪連吃了一驚,忙道:“晚輩只是信口胡說,大師不必當真。”無聊全身上下連手指頭都沒有動,像一尊石頭雕刻的佛像,雪連又大聲喊了幾遍“大師”仍舊渾然未覺。雪連知他行止怪異荒誕,也不覺得奇怪,找條凳子在旁邊坐著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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