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團長我的團 第六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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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闆看見我們一票人過來——尤其是走最前的龍，便立刻了過來，帶著小生意碰上大買賣的那份誠惶誠恐。

我和阿譯都不在其中。

老闆招呼道:“軍爺來啦。軍爺說了今天來拿貨就今天來，軍爺真是君子人。”

“那是。哼哼。”龍一副大爺派頭。

“還是上次看那件貨？”

“那是。哼哼。”

“價錢？”龍就把口袋裡的半開玩得作響“上次你開口價就是今天的價。軍爺不愛討價還價。”老闆奉承:“軍爺還是個豪人。”

“那是。哼哼。”老闆又問:“軍爺住哪兒？等午飯過了，我找幾掛車子，七八個小工，拆開了，給軍爺上門裝好。”龍決絕了老闆的好意“不用啦。我現在就拆，搬出來再裝。”

“那不成的。裝上了不好搬走。”老闆搖頭。

龍堅持說:“要裝上才好看。裝上才叫搬家，不裝像逃難。”

“裝上了連門都進不去的。”龍便一揮手，大包圓“沒見我這麼多弟兄？”那老闆便下了多大的決心似地說“那我去找小工。”龍照舊地一揮手大包圓“沒見我這麼多弟兄？連裝帶搬，連你小工錢都省啦。”老闆便樂得沒口子笑“軍爺有人緣有福緣，財緣也廣進。”

“我們出生入死保國衛家的，財緣用不著，有多少花多少。”龍豪氣地說。

老闆連連點頭“那是那是。”龍便揮了一下手，一群王八蛋呼呼地往店裡進。

我仍然停留在巷口的拐角，在那家店門外。傢伙們已經把從店裡扛出來的各個部件安裝了一半，那看來是一張巨大的。

我在原地小跑著，以便把自己得氣吁吁。阿譯在巷道的另一邊，正襟危立而極不自在。豆餅停著他的那掛空車子，幫阿譯拿著他的對聯。

阿譯問我:“咱們做這個像話嗎？”

“做什麼？”阿譯不再說話了。我們在這種相對無趣的沉默中忽然一起被轉移了注意力:——一個瘦骨伶仃的長衫傢伙，他比我或阿譯都年青，所以無疑是一個學生，從我們中間蹣跚而過。我們無法不注意到他背上揹著的幾十公斤用木頭釘制的一個攜行書架，對他的身體來說那完全是一道書牆，也無法不注意到他裹在腳上的破布。布和鞋都早走爛了，於是在汙跡斑斑中我們也看到他的血跡斑斑。

他看起來像是再多走一步就要死掉。但他一直走出了我們的視野。

到哪都能看見這樣的人，沒一汗不是難民，卻一再聲稱自己不是難民，而是某所學校的學生，某座工廠的工人。螞蟻搬走大象，他們則把整座工廠、整個圖書館搬運過整個中國。

我和阿譯好像看見自己映在牆上的影子。有人喜歡盯著自己的影子發呆。我就希望從來沒有過影子。

阿譯還在看著那個已經消逝的人影發夢。

我則用這樣一句表明我的態度“媽拉巴子。”阿譯看了我一眼，臉頰搐了一下，他艱難地回到了現實“嗯，媽拉巴子。”現在那張大已經快被龍他們裝完，它裝開來幾乎要擋了多半個街面。那幫混蛋們還在把拆散的部件往外運時，街上已經快被堵得過不去人了。手推車乾瞪眼，軍車狂摁著喇叭，拉牛車的牛叼吃了菜農的大蔥。老闆看著他們忙活。一邊擦著汗“現在裝起來就不好搬了。”龍給他吃定心丸兒“我弟兄多，裝好了就走。”

“那是，那是。可是得快啊。這戰亂年頭把主街堵啦。搞不好就治個妨礙軍務。”

“你叫我軍爺不是嗎？我家事這就是軍務。”

“那是，那是。哦，軍爺，這會有空，咱們抓緊的會一下賬目？”老闆一直惦記著最關鍵的事情。龍便把口袋裡的半開玩得當當響“嗯。就你昨天說的那個數。”豪的同時他把半開掉地上了。彎了去撿。

看見那個信號阿譯便推了我一把。我跑出去，像是發動一場突襲。

於是在龍剛把地上幾個半開撿起來時。我已經氣吁吁地跑到，像是一副著急跑了多遠的樣子。

“你們還在這啊？這哪個白痴挑的？豬睡的圈啊？不能要啊！”跑到跟前兒我就罵龍。

龍因我生添的罵詞而瞪著我，一邊還要與我配合“怎麼不能要？我跟老闆說死啦要地！”

“太大啦！找那間遭瘟房子也就剛夠這張遭瘟！”龍只好又狠瞪我，而那邊一幫玩意兒在可勁把的各個接縫給砸實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