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 第三十五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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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澤爾和妾羽是東方妖族中數量最為稀少罕見的比翼鳥。比翼一世只有一對，是兄妹也是夫，同年同月同生同年同月同死，血脈相連，愛情忠貞不二。

這種鳥類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喜歡夫兩個結伴出遊，頻繁地度月；而且他們出外的時候身上會有天然的結界作為保護，擦肩而過時很難一眼就認出來，所以一般有心要找都找不到，怎麼可能像子夜說的那樣無意中就碰到？

默默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很憤怒，草草洗了把臉之後就往樓下衝去。下面的三個人正在吃早飯，小米粥熬得滿屋子飄香，居然還有自制的醬菜。

妾羽把盛在青瓷碗裡的粥遞給丈夫，被阿澤爾拉住手偷了個香。子夜看了淡淡地笑。妾羽的臉一下子又紅了，假裝惱怒地捶了阿澤爾一下。默默站在樓梯口，不知道是下去好還是不下去好。

子夜看著面前的小夫婦打情罵俏，臉上並沒有很鮮明的表情，一瞥間看到默默，便喚她:“下來吃早飯吧？”默默不曉得自己是因為撞到人家親密的場面而尷尬還是因為子夜明亮的溫柔的眸子那般地注視著自己而羞赧，反正那股怒氣就是發洩不出來，堵在口有些悶，但是又分明是歡喜見到他的…子夜覺得不對，小心翼翼地再喚一聲:“默默？”妾羽與丈夫對視一眼“默默，你醒了？”她直接走過來拉默默下樓，把她摁坐在桌旁了碗小米粥給她“快吃吧。早上喝碗熱粥會很舒服的，對腸胃又好。”完全不給她拒絕的餘地“不吃完就是不給我面子哦！”默默捧著碗，手心裡傳來熱燙的溫度，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脾氣發得一點道理都沒有，卻讓大家為她擔心了。放下心中怪怪的覺，她順從地拿起筷子:“好香啊！我不客氣了！”妾羽把盛醬菜的小碟子推給她，笑得溫柔:“那多吃點。你真的太瘦了。”

“好。”阿澤爾把妾羽拉坐在自己腿上，把妾羽的碗給她，抱怨道:“你還說人家呢。你自己不也瘦得很。”妾羽幾次掙扎都掙脫不得，聽了丈夫的抱怨忍不住要反駁回去:“我已經胖了好多了！之前那才叫瘦呢！”

“之前？”阿澤爾完全嗤之以鼻的模樣“之前那叫竹竿。”妾羽氣得哇哇大叫:“那是國際標準身材！黃金比例！要不是身高的話我絕對可以去做模特！”阿澤爾捉住她的爪子，笑道:“好好好。黃金比例好了吧？不過…”他附在妾羽耳邊說了句。妾羽的臉這次紅得才叫徹底！不知從哪兒來的勁兒一下推開丈夫，整個人以極快地速度閃進了廚房半天不肯出來。

阿澤爾沖默默無奈地聳聳肩，眼底的笑意卻毫不掩飾。默默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妾羽是個好女孩，阿澤爾也是個溫柔體貼的人。

這對夫雖然外貌一中一西，在一起卻不會有不搭調的覺。他們很幸福。那麼她和子夜呢？如果不顧其他的那些事情，他們可以如此幸福嗎？她會不會像妾羽那樣，甘心只為一個人而活？她會是一個好子嗎？

子夜呢？子夜身上的謎團不少，而且明顯牽扯到那個人，他會甘願放下一切嗎？如果到最後謎底揭曉，他還會這樣對自己好嗎？他們還能再像現在這樣擁抱嗎？

默默擰眉，嘆出好長地一口氣。一雙小手矇住了默默的雙眼。默默笑著抓下來，口中已經準確地叫出來人的名字:“妾羽。”妾羽嘟著嘴，意思意思地抱怨:“不好玩。你們都能猜到是我。”默默心想因為其他人都不會這麼費勁才能蒙到自己的眼睛啊。她挪了挪身子讓妾羽爬上窗臺來。兩個人一起看著窗外悠閒的城鎮發了會兒呆，默默突然問:“你怎麼知道你的愛人就是阿澤爾的？”

“我就是知道啊。我們是血脈相連的戀人嘛。

“默默搖頭:“你們不是兄妹吧？這外表差得太遠了。

“恐怕這其中的曲折之多是外人難以想象的。妾羽飛快地看了默默一眼，卻毫不隱瞞:“嗯。我的親生哥哥已經死了。阿澤爾本來是血族。”果然複雜。默默卻不想和妾羽刨問底這事情，她只是想知道…“你怎麼知道你愛上阿澤爾的？”妾羽笑了:“當我老是心心念念著他來與不來，當我執著於他的視線是不是在我身上，當我喜歡上抱著他的覺，當我恐懼於他對我是真的好還是騙我的…我發現自己老是糾結在這些問題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愛上他了。”默默手下一緊。妾羽瞭然道:“你和子夜…還沒有確定關係嗎？”默默深了一口氣:“我害怕…他有可能是我家裡的一個對頭。”妾羽頓時張口結舌。默默苦笑:“很不正常對不對？”妾羽卻反應得很快。她艱難地吐字:“愛情…是無法控制的。就算子夜他是你的敵人，愛了也還是愛了。”默默喃喃自問:“我還是愛上他了嗎？”

“愛錯了也是愛。”妾羽同情地看著她，但是隨即又想到子夜平時對默默的態度“子夜他不像是要對你不利啊！”默默扭過頭去:“他可能還沒有記起來吧。”妾羽無法想象那樣的局面:“你是說如果子夜想起來了他就會不愛你了？”默默語:“這…我不知道。”妾羽放下心來。她將手覆上默默緊握成拳的手，溫言道:“你看，你也並不知道最後會怎麼樣。

如果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就放棄了一個深愛你的人，是不是很不值得？”默默的視線定在妾羽幼白的小手上，語氣飄忽:“妾羽，你覺得…有人愛是件好事嗎？”妾羽有些吃驚，卻旋即瞭然:“默默你沒有愛過其他人吧？”默默艱難地回憶著，好像陰司不算吧…“應該沒有吧。”妾羽笑道:“其實我和阿澤爾一直以為你們已經是夫或是情侶了，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情。

不過子夜待你是極好的，如果你沒有愛過，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去愛看看呢？況且…你自己也是想愛他的吧？”默默慌亂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我真的不知道…我想等事情確定了之後再看到底是要愛他還是不愛他。”

“這個可不是你能夠控制的！”妾羽歪著頭看她“當初阿澤爾的身份尚未明瞭的時候我也想等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和目的之後再決定愛還是不愛，但是還是在情勢沒有明瞭的情況下就愛上他了。那個時侯我也是像你這樣擔心個半死呢。”默默不作聲了。

“其實，子夜是個很好的人。這是我能夠覺到的。阿澤爾肯定也是這樣覺得，否則他不會讓你們住到家裡來。”妾羽說“我覺得身份啊什麼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對你好不好。

如果要說身份，當時阿澤爾可是血鬼呢，和身為比翼的我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可是我現在和他在一起，一樣很幸福啊。愛情和別的那些東西是無關的，卻常常因為那些無關的事情而白白丟失了，這很可惜的。”默默悶了半晌，決定不要糾纏在這個話題，不然自己真的要動搖了。她想起一事:“子夜真的是無意間碰到你們的？”妾羽毫不猶豫地點頭:“是啊！當時我們很吃驚呢！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人能夠一眼認出我們來。”子夜沒有騙她？可是…這怎麼可能？自己都要看個很久才能確定的，他是六道中人居然能夠一下子就看出來？

默默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被這一大堆問題和想法給脹破了，心裡面也悶悶的極不舒服。她吐出一口濁氣，覺到有一種掙扎想飛翔的慾望，有一種…想要豪賭一把的渴盼。＊＊＊子夜，我愛你，行嗎？默默沒有去看那些古樸的石欄、清澈的河水、乾淨的石頭河灘，沒有去看那些緻的吊腳樓、仔細刻畫的碑文和彩斑斕的石畫，她只是執著地看著子夜，看著他的臉、他的眼睛，像是要找尋什麼、確定什麼。

子夜當然覺到默默的視線，可是問她怎麼了她又老是搖頭不肯說，最後子夜無奈，只好停下他們的行程折返妾羽的家。

兩個人還沒有踏上石階就聽到妾羽的聲音。因為怒火，平時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妾羽扯高了嗓門:“孩子是我的！我要生就生！”原本尚在發呆的默默都被那句話震得回神，起門簾進去，疊聲問著:“怎麼了怎麼了這是？”阿澤爾臉上滿是寒霜，環著手冷冷地站著也不發話。妾羽滿臉是淚，整個人都在顫抖像是馬上就要暈過去了。默默趕緊把她扶坐下來，柔聲安。但是兩個人都不肯說到底出了什麼事，默默和子夜就算是有心幫忙也幫不上。

幾人草草吃了晚飯就都各自回房去了。默默聽著隔壁傳來妾羽壓抑的啜泣聲，忍不住開口問子夜:“這是怎麼回事？”子夜也沒有睡意，睜著眼看著天花板，聽了默默的問題便答道:“生孩子的事。”默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生孩子的事？那至於吵成這樣嗎？”子夜嘆了口氣，側翻過來把默默摟進懷裡:“你記不記得比翼是怎麼傳承記憶和能力的？”默默一下子想起來了，當下壓抑不住驚呼出聲:“天哪！”比翼這種鳥，夫之間極為親密，情也是好到沒話說，但是他們傳承後代的方法卻是極為血腥的。

新生的小比翼為了補充營養活下來會生生把自己的父母啃食乾淨，如此一代一代地揹負上弒父弒母的罪名。黃泉關每次遇到前來轉世的比翼鳥都會據他們的種族習開特例，免去他們弒父弒母的罪名直接送去人道轉生。

也因著這個緣故，比翼的姓氏萬年不變，叫做“宰父”意為就算是黃泉陰司不懲罰，比翼自身還是要承認和揹負著這個罪名。

“這麼說，妾羽懷孕了？”子夜摟緊她:“嗯。她應該是想生下來。”

“可是，”默默擰眉“這樣她就會死呀！”

“所以阿澤爾才會反對吧。”默默悶了會兒才開口:“我若是她，也會想生下來吧…”子夜垂眼看她，親吻她的額頭:“可是如果我是阿澤爾，也不會讓你生。”默默心裡一顫，直覺地想否認說他們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吧卻不知為什麼卡在那裡說不出口。她能夠受到子夜身上溫暖的氣息，悉的味道，讓她產生如此眷戀的覺，彷彿正在向她宣告著她此生的依歸。

默默一窒，去推卻的手卻停棲在他的膛。

“子夜…”默默對自己無奈，抬眼看向他，聲音卻是軟糯的、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