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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 第四章(1/3)

張海錄/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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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年的子如同以往,基本上沒有什麼改變,唯一改變了的就是士心長大了一歲。有時候他很希望自己並沒有長大,那樣就可以迴避很多問題,至少不用去考慮很現實的生活問題。人生的每個階段都要面對這個階段應該面對的事情。在現在這個階段,張士心所有的問題就只有一個:努力賺錢,養活自己,還要給家裡力所能及的幫助。

‮試考‬失敗是一個打擊,但這個打擊還不足以讓他跌倒。除了準備參加補考之外,他的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一點也沒有改變。

宿舍裡只剩下三個人了,顯得冷清了很多,海濤一心埋頭學習,發生的一切似乎對他沒有絲毫影響;鄧月明依然每天滿頭大汗地吃著他的辣椒拌米飯,看不出有什麼喜怒哀樂,宿舍裡沒有笑聲,也就越發顯得不象大學生活,所以偶爾有時間的時候士心總是跑到光頭馬一的宿舍裡去,看他們嘻嘻哈哈地打撲克,他也會被那種歡快的氣氛打動,有時候也能湊手打上一會兒撲克,但那樣的時刻總是少得可憐,大多數課餘的時間裡他都騎著那輛叮咣作響的破自行車匆匆忙忙地穿梭在北京街頭的人群裡,為他自己和家裡人尋找著希望與夢想。

家裡來信了,這是進入大學之後士心收到的第一封家信。母親寫了歪歪斜斜的幾行字,敘說家常之外就是一遍一遍地叮囑兒子好好照顧自己,字裡行間表達著對兒子的思念和愧疚。就是這麼一封信,讓士心覺得很溫暖。他是一個戀家的人,從小就一直很眷戀家,很眷戀母親的懷抱,到了七八歲的時候還常常賴在母親的懷裡不願意出來。那個時候家裡子算不上艱難,母親的臉上總是盪漾著充滿活力的微笑,母親的身上總是散發著淡淡的雪花膏的清香,讓他覺得子無限美好。人生的每一個決定也許都將徹底影響未來的道路,無論這個決定是大是小。如果當初不是母親固執地要回到城裡,在那座高原山村裡他們家如今的子一定無比紅火。多少年來,士心一直都不理解母親當初為什麼要固執地回到城裡,讓一家人的子從此徹底墮入清貧;但在二十年的生命裡,他從父親和母親的身上學會了很多東西,他知道,無論面對著怎樣的艱辛,面臨的道路一定要堅定地走下去。如果說母親當年固執地回城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一家人已經沿著這個錯誤決定鋪成的道路苦苦掙扎了十年,如今她進入了北京的重點大學,雖然面臨著很多困難,但子的盼頭似乎就在眼前,就像是黎明前最後一抹黑暗即將過去的時候一樣,這一次的艱那似乎來得格外沉重。士心知道,自己和家裡人盼望的那個光明的未來並不遙遠了,在這個時候他需要付出更多勇氣、孤獨和辛勞。

差不多半年了,他一直忙著學習和打工,本沒有顧得上考慮自己是不是想家,卻無時無刻不在考慮著家裡的事情,擔心著母親的身體,掛念著妹妹的學習。關於自己在北京的點點滴滴,他都沒有告訴家裡人,每次寫信總是說一切都很好,叫母親注意身體,叫妹妹好好學習。

他在母親的信裡面銳地捕捉到了一個信息,似乎母親的健康狀況很壞。

“有時間的時候就回來看看我。”母親在信裡這麼寫。按照一般情況,母親不會這麼說,就算假期他沒有回家過年,母親也沒有要求他回去,母親知道兒子在北京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也心疼兒子賺來的每一分錢,不希望把錢都花在路上;但母親畢竟是叫他回去看看自己了,這不僅僅是母親想念兒子那麼簡單,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最可能的就是母親的健康惡化了。母親從來都不會留意自己的健康,一年到頭都在一種病態中掙扎,冬天一到,成年累月攢下來的一身病就會一股腦兒全部蹦出來,折磨著她羸弱的身體。但她本不在意這樣的病痛,咬緊牙關堅持著,到了天總會略微有些好轉。就在他考大學的那一陣子,母親的哮和氣管炎竟然在最炎熱夏季裡發作了,每天拖著疲倦的身子在太陽底下揮汗如雨的時候,不知道母親正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和煎熬。他在高考的同時給母親打了一些麻雀,用母雞燉了湯給母親喝了,但似乎沒有多大的效用,在他離開家的時候母親還在不住地咳嗽。離家在北京的半年裡,士心無時無刻不在惦念著母親的病情。這個時候收到家裡的來信,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士心給大妹妹士蓮寫了一封信,叫她一五一十地把母親的情況告訴自己。妹妹在省內上學,每個週末都能回家,之後帶著兩個饃饃和一點炒好的菜回到學校,接下來的三兩天都不用在學校買飯菜,一個星期只要有十塊錢的生活費就夠了。這樣的生活雖然清苦,但士心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好事,起碼有大妹妹在父母身邊,可以隨時照顧爹孃。兩個小妹妹還很小,不懂的子的苦,也不明白作為孩子除了依偎在母親懷裡撒嬌之外,還應該明白父母的艱辛,還應該疼愛和尊重爹孃。

果然,妹妹很快就來信了,母親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哮病變成了肺氣腫,夜不息地咳嗽,還在堅持著每天出去掃街,晨出暮歸,不辭辛勞。

士心不清楚肺氣腫的嚴重程度,但他很清楚地記得,每年到了冬天,母親總是不住地咳嗽,有時候一連串的咳嗽幾乎讓母親不上氣來,臉膛漲得紫紅。近幾年甚至連夏天也都不停地咳嗽。平常子裡他和父母一樣忙忙碌碌地應對家裡的子,如同小的時候他們生病了得不到及時治療一樣,母親的病也久久地拖延著。一定程度上說,隨著他和三個妹妹都進入學校唸書,家裡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拮据,他很清楚地知道,就算是母親想看病,家裡也沒有錢支付高昂的治療費。他曾經生活的那個地方的收入水平在全國省會城市倒數第二,但是物價水平據說是全國第三,滿街的百姓都在埋怨:“啥都漲價,啥都長啊!就咱省委書記的個頭不長。”去年參加高考的時候他按照王老師教他的偏方給母親打了幾隻麻雀,買了母雞和鴿子,加上野蜂燉給母親吃,後來便忙著在工地幹活,之後匆匆抱病赴京,一直都沒有顧得上母親的病。這個時候他忽然就想起了小的時候弟弟死去的那些子裡,那一直埋怨爹孃沒有及時給弟弟治病,腳上的一枚小小的凍瘡最終奪走了只有五歲的弟弟的命。那個時候他曾經在心底裡充滿對父母的怨恨,他不明白母親為什麼留著錢不給弟弟治病,但現在他什麼都明白了。清貧的子讓父母的愛在孩子面前變得那樣虛弱無力,就像現在他對母親的愛深沉卻無力一樣。他每次寫信都不斷叮囑母親好好照顧身體,但他很清楚地知道,母親不可能把錢花在自己的病上面,家裡甚至本沒有錢給母親治病。

他很想立刻回家看看母親,但他身上幾乎沒有什麼錢,就連一張車票也買不起。就算能回到家裡,他不知道兩手空空地回去,除了能讓母親看到自己的兒子之外,還能有什麼用處。於是他決定在最短的時間裡賺一筆錢,然後回家給母親治病。

這個晚上,夜寧靜,窗外是風吹過的聲音,桌邊檯燈昏黃的光照著士心的臉,消瘦中透出一絲焦黃,但神情安詳。他正在給母親寫信,他對母親說,自己很快就有時間回去看母親,教母親把身體養得好好的,到時候做他最喜歡吃的拉條子給他吃。信的末尾他寫了一行字:娘,我寄給你五百塊錢,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去看醫生。你要知道,你是兒子的全部,也是我們的全部。

他身上本沒有錢,但他必須給家裡寄錢。

父母在最艱難的子裡極少向別人伸手求助,無論遇到怎樣的艱辛都默默地用自己的肩膀去承受,這樣的格直接影響了士心。但現在的境況下,除了求助別人,他無計可施。半年裡他掙來的每一分可以勻出來的錢都已經按時寄給家裡了,現在他只能找同學借錢幾個家裡,然後慢慢地償還。

他去找光頭馬一借錢的時候馬一很痛快地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大堆捲成團兒的鈔票,丟在上,一張一張地整理:“我也不花什麼錢,都給你。”士心笑笑。他看得出來,那些錢最多也就幾十塊,他現在需要的是許諾給母親的五百塊。他知道在學校裡能一下子拿出五百塊錢的人並不多,最可能的辦法就是跟大家借錢湊起來,然後慢慢地還給每個人。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給你,也許是一個月,也許要很久。”他說。

“說什麼呢?”馬一斜了他一眼,鼻子裡哼出一口氣“拿你當兄弟,說這話幹什麼?沒水平!”說這話,拿出一顆煙點上,氣呼呼地了一口,把一疊整理好的錢進士心手裡“不問多少,就這些!”他又轉頭問自己宿舍的同伴:“你們誰有錢?借點兒給我老馬,回頭一準兒還給你們。”見那些人都搖搖頭,馬一嘟噥了一句“都是些不快的人。”抱歉地衝士心笑笑,說“你先拿著,我再給你尋去。”馬一又翻箱倒櫃地尋找,居然在單底下一大堆沒有洗的襪子中間找到了幾十塊錢。他喜出望外地把那些錢收起來,湊到鼻子上聞聞,笑哈哈地說:“還帶著老子的臭腳丫味道呢!”說著遞給了士心,大家一陣鬨笑。馬一給了士心一百多塊錢,還差三百多,他必須儘快借到。這時候就想到了已經調換宿舍搬到別的寢室的孟令君。孟令君家境很好,衣著光鮮,口袋無論什麼時候都有幾百塊的零花錢。在這個時候,最有可能給他提供幫助的就是孟令君。

東北小夥子孟令君很快地借給張士心四百塊錢,並且說什麼時候還都可以。士心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借到了錢,趕緊跑到郵局去,把信和錢都寄給了家裡。完成了這個工作,他覺得輕鬆了很多。跑到食堂打了一份豆芽和兩個饅頭,一邊吃一邊朝宿舍走。這時候他看見阿靈遠遠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饅頭,一邊走一邊吃。

走到士心身前,阿靈才看見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把拿著饅頭的手放到背後,衝他笑笑。士心也笑笑。阿靈什麼都沒說就走開了。走出老遠,士心還在看著她的背影。斜陽西下,灑下一抹淡淡的光輝,照著那個女孩子的背影,她正在一邊走,一邊吃著饅頭。不知道為什麼,士心心裡忽然就湧起一種很心疼的覺,望著遠遠走去的阿靈,他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的現在正在假裡的街頭擺攤的妹妹。

幾天之後的一個下午,他從食堂買了一份豆芽菜和兩個饅頭出來,一邊走一邊大口地吃著,滋味無窮的樣子。下午沒有課,他在剛剛開業的城鄉倉儲超市的地下倉庫裡擺了半天的貨,掙了十五塊錢,這個時候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從食堂出來,他又看見了阿靈,她也從食堂出來,手裡拿著一個饅頭,一邊走一邊吃。士心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阿靈會在課堂上暈倒,為什麼醫生說她營養不良。這個時候士心開始自責起來,其實他早就應該知道,這個清秀的女孩子一直都穿著很樸素的衣服,揹著一個很舊的書包,腦袋後面扎著一馬尾辮子,頭上沒有一點點修飾,他應該知道她是一個和自己一樣清貧的孩子。自己住院的時候來探望的人不多,阿靈卻是去得最多的。那段時間這個外表文靜但很調皮的女孩子給了他很多快樂,陪他度過了很多個寂寞無聊的子,自己卻一點也沒有留意這個關心自己的女孩子。

他走過去,站在阿靈前面,阿靈就停下了腳步,依然把手放到背後,默默地咬著嘴不說話,全然不是那個調皮的女孩子。

攔住阿靈之後,士心倒不知道該做什麼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一起吃飯吧。”阿靈默默搖搖頭,轉身就要走。士心急了,衝著她就喊起來:“你怎麼總是吃饅頭啊?沒聽醫生說…”他忽然發覺食堂門口很多人都看著自己,就放低了聲音“醫生叫你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你忘記了?”阿靈看看他,紅著臉點點頭,急急忙忙走了。夕陽依舊照著她單薄的身子,白的舊風衣的衣襟在晚風中起起落落。士心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端著飯盒默默地朝宿舍樓走去。阿靈已經不需要說明什麼,那個眼神已經讓士心很明白,這個女孩子和自己一樣貧困,甚至可能比自己還要貧困。這個校園裡到處都是貧窮的身影,但是每頓飯都靠一個饅頭將就的人也許只有阿靈一個。

回到宿舍,士心還是覺得不踏實,但他不知道能做什麼。翻來覆去想了半天,把飯盒洗乾淨了,跑到食堂買了一份紅燒,打了二兩米飯,一路小跑到了阿靈的宿舍樓下,把飯盒放在傳達室的窗口,叫看門的阿姨把阿靈呼下來。阿姨衝著傳呼器喊了阿靈的名字,阿靈在樓上答應著,士心就放心了,了一錢傳呼費給阿姨,叫阿姨把飯菜給阿靈,自己跑出了樓道。

他已經託了很多人給他找工作,自己也到處尋找。但學校裡處處是找工作的學生,一份收入不多而且很辛苦的工作往往成為很多人競爭的目標。學校的勤工儉學辦公室會提供家教之類的工作給學生,但是每份工作的介紹費要二十到五十元,而且就算工作不合適也不退錢,所以士心從來都不去那裡尋找工作。

找了很多天都沒有著落,這讓他很沮喪;但他不敢懈怠,因為借同學的錢要儘快還上,母親治病也需要一筆數目不小的錢。所以他決定到街頭去尋找工作。

他從學校的商店買了一張大白紙,裁成四塊,挑了一塊在上面用筆寫了“師大家教”四個字,貼在一塊硬紙板兒上,掛在自己那輛破舊的自行車上,騎著車就出發了。他曾經看見有大學生在街頭舉著這樣的牌子尋找工作,不知道這樣的方式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但即使有一點機會和希望,他都要儘量爭取。

這是一九九五年的天,街邊的柳樹還沒有吐出最初一抹綠芽,但撲面而來的風已經變得輕柔了許多,全然不象過去一個冬天的風那樣肆。北京的冬天氣溫並不是很低,但是風很大,冰涼的風直往衣服裡鑽,讓人到涼意刺骨;天風也很大,而且綿綿不絕,但終究溫柔了很多,讓人不覺得那樣厭煩。

士心騎著車走在溫柔的風裡,嘴裡還哼出一段一段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歌曲。每次出去勞動的路上,他總是這樣哼哼著,一種情似乎盪在他的腔裡,讓他覺得渾身都充滿力量。勞動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從五歲那年第一次出去到大河灘裡撿骨頭到現在,他生命的軌跡裡似乎一直伴隨著勞動,勞動能讓他為家裡盡到一分責任,能讓母親為兒子到驕傲,也能帶給他一種內心的安寧和踏實。他喜歡勞動帶來的那種愉悅,也喜歡勞動之後手裡捧著自己掙來的錢再把它們幾個家裡的時候的那種幸福的覺。

他先到了西單,剛剛把車子和牌子擺好,執勤的人員就來了,什麼也沒說就叫他趕緊走。在繁華地段擺攤設點必然要遭到趕攆,對於這個他再悉不過。他家裡的那個小攤這幾年不知道曾經多少次被城管掀翻,也不知道多少次母親守著被砸壞的攤子默默垂淚。北京是大城市,雖然執法的人未必能像家鄉的那些虎狼一樣的城管一樣兇悍,但沿街擺攤一定會遭到干涉,這是毫無疑問的。如果不是急需找到工作,他一定不會貿然舉著牌子到街頭去尋找工作,畢竟沿街擺攤是違反規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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