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 第八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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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頭尷尬地坐回去。葉先生這才開口:“沒這麼急。你們先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好。時間緊迫，恐怕有得一陣子好忙。”終於轉回來的視線卻沒有看向酒吧老闆，而是看著沙發後站立的年輕人。然而在距離和煙霧的作用下，那輕輕一瞟卻像是把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年輕人暗自一凜，表面上卻不動聲。

葉先生左手邊的男子把話補全了:“我們先生的意思是，你們最好不要出錯。事情都是在水面下進行，誰要是敢捅破了那層紙，讓先生暴了，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約定即刻宣佈無效。”陳光頭忙不迭地點頭，哪敢再吭一句。葉先生輕笑一聲，站了起來:“合作愉快哪！老闆。”沒有握手，更沒有所謂的合約，他摟住莉莉絲的纖便往外走去。

“這兩個丫頭就給了我罷。希望您別疼。”看著葉先生一行出門，陳光頭莫名地有些憤憤，但更多的是欣喜，連聲喝道:“來來來，這種好事可不多見，今晚大家喝一場子！”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高聲應和。

“怎麼，澤輝，老大這次被葉先生青眼，你好像不高興哦？”一個保鏢怪腔怪調地對剛剛立在沙發後一直默不作聲的年輕人說。澤輝面無表情，招來服務生打掃包廂。

“澤輝！”陳光頭不高興了“老子今天有喜事，你不慶賀就算了，幹嘛拉長了一張馬臉給老子看？真他媽掃興！”澤輝直到這時才正眼瞧他們，語調冷得像要結冰:“與虎謀皮還能笑得出來的，也只有你們了。”陳光頭倒也不敢得罪他，小心翼翼地問:“難道，有什麼問題麼？”

“問題大了。”澤輝耐下心思來像教小學生一樣解釋“條件是很誘人，價碼壓得也高，可是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他們能拿多少好處去？沒有好處的事情沒有人會去做。

那麼付出如此大價碼，當然也要有相應的回報才行。而這回報，我們拿不拿得出來很難講。而萬一付不起，以他們的手段，哼…”後面的話就不用說出來了。

陳光頭原本興奮得澄亮的頭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但還是強撐:“既然葉先生他們看好我們，就說明我們還是有這個實力的嘛！”澤輝壓了壓嘴角:“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要說這是一樁好生意還是牽強得很。到最後說不定會賠得更兇。”

“那、那，我不該答應他麼？”陳光頭諾諾道，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得意。

“不。不答應的話三個月之內關門大吉的就是我們了，他們一定會去找其他人的。”澤輝擰眉想了想，說“別去張揚。慶賀什麼的也省省。我看著去把該辦的事情給準備一下是正經。那兩個女服務生看來是回不來了，你看著再招幾個進來。”陳光頭一驚:“怎麼，莉莉絲可是我們這最好的招待！”澤輝無聲地嘆了口氣:“葉先生把她們帶走是最好的方法了。不然按照她們知道的程度，你只能選擇把她們…”他的手在空中切了一下。

“那樣麻煩會更多。”

“別想了，回不來的。”他拍拍陳光頭的肩，知道陳光頭一直頗為青睞那個叫莉莉絲的女侍“趁現在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趕緊招人進來，多找點，現在招的人多半不會有問題。以後就難講了。”＊＊＊莉莉絲能夠覺葉先生按在她後的手傳來的溫暖，抱摟著她的頎長身軀散發著淡淡的檀木和柑橘的味道。

依稀還能聞到其他的味道，但是莉莉絲實在對此研究甚少，要她全部分辨出來真是難為她了。還在晃神間，車子突然一個急剎停住。

“先生。”黑西裝的氏政轉過身來，原本清澈的眸子蒙上了一層不悅的暗影。葉先生微微勾起角，語氣一派悠閒:“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大半夜的專程來等葉某啊？”下降的車窗前站著一個穿著休閒服的男人，娃娃臉，大大的眼睛，白的肌膚，越看越像個可愛的孩子。

但是從他身後氣勢洶洶排列著的人馬來看，這大概不是什麼好事。娃娃臉的男人笑嘻嘻地:“先生好久沒有來和小卓茶敘了，小卓想您想得緊了。

今天好不容易等到葉先生出門，小卓一看…哎呀！怎麼開著這樣不起眼的車呢？多麼不符合先生的氣質啊！所以小卓趕緊調車來，免得屈了先生的大駕。先生，這就請吧？”他一邊說，一邊就把車門給打開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峙遙一見立刻就下了車，右手巧妙地進了小卓的手下，覆住了車門:“卓先生，夜已經深了，您就讓峙遙好生送先生回去吧。先生累了。”小卓的目光在峙遙臉上轉了一圈，依舊是笑眯眯地。他也不去和峙遙搶門把，反倒是貼近峙遙，抬手摸摸他的臉:“先生累了，那峙遙就來陪我吧？”峙遙眉一擰，剛要開口，葉先生淡然的聲音便入兩人之間:“小卓，你就別戲峙遙了。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說了罷。”小卓臉一沉，笑容倒是還掛在臉上，顯得有些陰森:“先生不給小卓面子！誒啊，算啦，小卓就直說了。先生，我要您剛才做的那筆生意一半的利潤。”沉默一下子就籠罩下來。就算是莉莉絲不懂，她也知道這一定是一個極為過分的要求。

車外峙遙的眼睛裡已經竄出怒火。駕駛室裡的氏政握緊了手排檔，可以料到腳下也一定點上了油門。沉默中，葉先生不置可否地揚眉，邊依稀還有一絲笑意:“小卓啊，你的胃口不小。”小卓看起來很開心:“哪裡哪裡。”

“一半的利潤呢…你要做什麼呢？要不要葉某幫忙？”葉先生一徑從容。小卓把身子探進車裡來，俯在葉先生的耳邊笑:“我想…破壞你從邁阿密到波士頓這東岸一條線的勢力網呢！”莉莉絲本還沒來得及懂那是多麼可怕的一股勢力，而小卓的計劃又是多麼驚人，就到自己的眉心頂上了個冰涼的物件。小卓一邊穩穩地用銀的小手槍指著莉莉絲，一邊笑道:“這女的太醜了，本不配先生，殺了她好不好？”口氣輕鬆得好像在說晚飯時間到了，飯菜該上桌了。葉先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他殺了莉莉絲。雖然莉莉絲本不重要，甚至有可能之後要親自動手殺了她，但是在這個時候，莉莉絲是他的人。

她以這種方法死，就是徹底地駁了葉先生的面子。會讓他淪為笑柄。葉先生眼神一閃。就在小卓得意於讓他悠哉的面具終於有了裂痕的時候，葉先生打開另一邊的車門，長腿一跨下了車，甚至不再理會車中持槍指著莉莉絲的小卓和被小卓用槍指著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莉莉絲。

“哪，你贏了。”他站在車外，語氣裡依然帶著莫名的笑意“不過你這條件太突然了，我決定和你回去詳談。”小卓一下子愣住了，臉上的笑容都僵在那裡:“詳、詳談？”葉先生點頭，那動作像極了一隻優雅的豹正在收斂下顎。他繞到小卓那邊，悠然地倚靠在車門邊:“走不走？”小卓回過神來，看了莉莉絲一眼，收起槍一把把她拖到車外:“走就走。求之不得。”葉先生滿意地轉過身來，拍了拍峙遙的肩膀，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往那輛拽得黑光程亮的林肯輝煌走去，視一路凶神惡煞的打手們為無物。

一手摟著完全嚇傻了的莉莉絲，一手託著酒杯和坐在對面的小卓天南地北地聊天，葉先生完全沒有身在敵營的自覺。

“可憐的小東西。”他輕嘆，把酒杯送到莉莉絲的邊“喝點酒，你會覺好一點的。”莉莉絲僵硬地坐著，止不住的淚珠花了她臉上緻的妝容。她牢牢捉住葉先生的衣角，在他勸她酒的時候抓住杯子就是一大口。

“小卓啊，你看你怎麼這麼兇啊。”葉先生憐惜地把莉莉絲抱到膝上，拿白手巾逝去她臉上的淚“你看都把小妹妹給嚇壞了。”小卓嘻嘻一笑:“嚇壞了，沒用了，就丟掉吧。”

“這怎麼行呢？”葉先生放下酒杯，抱住霍然僵硬的莉莉絲，不住地拍撫“沒事的，嗯？沒事的。他嚇你的呢。”小卓卻是不依不饒:“我嚇她？有必要麼。反正到最後你也不可能讓她活著。”莉莉絲雖然已經是嚇得神志不清，但是這種攸關生死的話還是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裡。可是心裡怎麼也不能接受這樣一個一直微笑著的，並且一直關照著自己的人將會殺了自己這樣的事情，她把身子微微後仰，拉開了距離看向葉先生。

葉先生臉上的表情是不容錯認的心疼，他剛要開口時，車門打了開來，那句回答也就被進了肚裡。但是莉莉絲已經滿足了，放心地吐出一口長氣。

“先生，請吧。”小卓也沒有心思理會他的回答，伸手示意他們下車。葉先生非常紳士地先行下車，然後把莉莉絲從車廂裡扶了出來。聞著那股沉穩的檀木香，莉莉絲心裡不再害怕。這個人，他是會保護自己的，莉莉絲心想。

“先生。”看到葉先生步入餐室，莉莉絲從座位上站起來接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是身體不自覺地就動了，像是響應他身上的那種神秘的氣質。

少女的心裡，不單單是尊敬，還有暗暗的甜和隱隱的羞澀。在離開歌廳那種複雜的環境之後，女孩子本真的期待便漸漸顯出來。葉先生淡淡一笑:“你真早。”

“其實現在不早了…呃、我是說，你也早。”莉莉絲羞紅了臉，心裡拼命罵自己沒用，比新手還新手，這兩年的女招待真是白當了。不過…看著葉先生優雅地在餐桌前落座、取食，莉莉絲原諒了自己的手足無措。

在這樣高貴的人面前，只在酒吧裡呆過的她的確是新手。早晨的陽光從窗子灑進來，落在地板上，一格一格地向前爬。而背對著窗的葉先生就像是神只，身形被鍍上了一層金的暈邊。莉莉絲看著他，有些痴。

眼角突然瞥見雪白的餐布上有一掉落的紅秀髮，莉莉絲臉刷得紅了，隱在身體另一側的手悄悄地爬上桌面，拈了那頑皮的頭髮又快速收回桌子下面。

倒是這個動作提醒了莉莉絲一件事。

“那個、先生…”葉先生放下手中的刀叉，伸手托起紅酒抿了一口:“怎麼了？”

“已經是第三天了。我們…就什麼都不用做嗎？”事實上是，他們雖然被那個叫小卓的請到了一棟豪宅裡，生活上被人伺候得妥妥當當，但是這種邁不出宅子大門的生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軟。

她莉莉絲都看出來了，葉先生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他為什麼依然悠哉得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他們不是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嗎？葉先生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回答得不經意:“是啊。”

“可是…”他打斷她:“既然人家有心要招待我們，就好好享受吧。就算是我，以後也很難讓你有這麼好的生活環境。”

“以、以以…以後？”莉莉絲結結巴巴地應著。他跟她說以後？怎麼可能還有以後？他還說要給她生活！葉先生邊的笑若有似無:“我不是把你從老闆那裡要過來了嗎？自然要照顧好你了。還是你自己有其他的打算？”莉莉絲羞得不敢看他:“不…我，願意跟著您。”由於低垂著頭，她沒有看見葉先生眼裡一劃而過的冷然，只聽見他帶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真是個乖孩子。”重重的腳步聲從入口處響起。莉莉絲抬頭一看，卻是小卓。這兩天沒見，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