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小農民 211.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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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雨初是透過雲罅落地生輝的一線天光，於不動聲裡疊斂著銀光閃閃的鋒芒。(《《》7*24小時不間斷更新純txt手打小說)天的鋒芒戳穿了季節匯的帷幕，給人以沒有疆界的想象，蓄滿熱情的騷動，急於探究的神秘，以及不可阻擋的敬畏。

石板在低凹處積存著一層薄薄的灰塵，竟也成了青苔繁衍生息的家園，它們纖微如芥的身軀攢聚在一起，與泥土渾然一體，這些謙卑若塵的靈，把自己放在最低處，以相擁的姿態拱衛著生命的基。

可曾想，它們一度在風刀霜劍的噬刮下，凋零，衰邁，朽腐，直至失卻生命的跡象，但初潤的氣息又喚起了體內蟄伏的血，它們以綠的宣言，軍容整肅地爬上廊簷、牆角以及黧黑的樹皮，於靜默裡呈著天的鋒芒。

楊樹是村子裡先知先覺的智者，亭亭玉立的主幹，繁密短的枝椏，像一把剛剛熄滅的火炬，託舉在凜冽刺骨的嚴冬裡，但假如你仰望枝頭，會發現灰暗的芽孢已微微隆起，第一個向村莊傳遞的汛期。

此時，天的鋒芒就收藏在楊樹修長頎直的身體裡，有多少個芽孢，就有多少道燃燒的火苗。

立過後，蓬鬆裂的芽孢凌寒報，頭端翹著一個趾樣的尖殼，像極了小豬那嬌尖細的蹄子顫顫巍巍地踩在柔軟的風裡，踏響一路《之聲》的圓舞曲。

柳樹是風姿綽約的仙子，儘管初的鋒芒不及剪刀，但柳枝已婆娑搖曳，綿軟如縷，舞姿楚楚的身段，加之冰清玉潔的肌膚別顯風致。

把一剪柳枝捻在手裡，細瞧那睡眼朦朧、開還閉的芽，身子翻卷成睡美人的嬌態，此時，便不忍擾了它的一枕宵好夢。

月上柳梢，銀輝溢，夜光清濛。《《》到處是的鋒芒，仰望或埋首，只要張著眼睛，敞開心靈，的氣息就如若隱若現或濃或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時刻提醒你:天的鋒芒所向披靡。

藍天洇著和暖的調，大地氤氳著吐哺的生息，朝霞、晨霧、和風、細雨，就像一曲曲純情透亮的民歌。

此時，的鋒芒就羽化為一幕淅淅瀝瀝的雨，陰柔的美質絲絲縷縷地潤浥鄉村人的內心。

今年的第一場雨，來的急切、匆促，最先落下的竟是細碎的冰屑，雨是冰屑不死的魂，當它們在空中順利完成生命的接，一場酣暢淋漓的雨便把村莊滋潤得油光水。

酥雨紛飄，斟滿大地。

初的雨輕，飛花似夢；初的雨細，巧如絲；初的雨密，縹緲如煙。

很快，地上就汪了一層油晃晃的水光，光可鑑影。

山上的冬青被漂染得綠意盎然，松柏被淘洗得翠人，雨潤徹，紅豔如火，靜立如蝶。

沒有風，村莊靜默得像一幅水墨畫，溫厚秀媚，靜謐寬遠，滿紙清氣。

連行人都那樣遲緩，徐徐邁動的腳步小心翼翼地碾著如鏡面一樣的路面，幾乎聽不見聲息，整個世界都被裝在一面用鏡子鋪成的路上，彷彿泛舟水上，如在畫中。

大家絕少撐傘，大都赤著頭，雨如酥，濡新了冬衣，濡黑了頭髮，還兜臉抹上一層深均的。

人們就那樣輕盈地濺著水漬，不急不徐地走著，彷彿行走在杏花雨的江南水鄉，亦真亦幻。

從雙峰山那邊延伸過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雖然照樣顯得涼沁沁的，卻已然退卻了那一道刻入骨子的鋒利。(《《》7*24小時不間斷更新純txt手打小說)那時候，村裡的張五爺正牽了大黃牯走出昨夜才修補過的圈門，未及風翻開花白的頭髮，一串清清亮亮的雨水就散落在他那樹皮一樣斑駁的臉龐。仿若腳下冷寂的土壤，只需要雨水淺淺地呼喚那麼一聲，原本被冬寒緊鎖的眉頭便一下子舒展開來。

著敞亮的天，張五爺出久違的笑容，就像生命中的那些花朵，在不得不丟掉鮮豔之後又在天順利找回綻放的覺。

路邊滿是小草青翠而竊竊的談，有的爭先恐後，有的顧自言說，還有一些不上言的傢伙乾脆在身邊甩下一連串小聲而又零碎的嘀咕。

張五爺有意放長牛鼻繩，讓大黃牯自己用嘴去搜尋被青草遺忘了整整一個冬天的親吻，哪怕它有時候只是淺淺地觸碰那麼一下。

這樣，不僅緩慢、沉悶已久的牛兒終於駛上青草愛情的軌道，更重要的是，張五爺又一次收穫到了未被天拒之門外的那份心靈的愉悅。

其實，大石坡村一望無際的水田，雖然一直都沒有丟棄舒緩、婉約的音韻，卻依然無法褪盡蒼灰的調。

其間，田野上的地裡，有依稀冒出頭來的小麥、油菜，生生、綠油油、羞怯怯的面容，誰都可以猜測到它們正暗地裡使勁上竄，被綠風牽引的速度，很快將會形成四處蔓延的態勢。

偶爾三兩隻麻雀、燕子從田間或人的頭頂追逐嬉戲而過，幾句嘹亮的啼鳴，幾番興奮的拍打，就遍地撒下天啟幕的熱烈和喧鬧。

漸漸地，雨水越來越細、越來越密，看似不大不小的微風卻幾度吹熄張五爺嘗試點燃的菸袋鍋兒。

他便索放下牛鼻繩、收起竹煙鍋，然後，眯起眼睛看了看越來越亮的天。

他那剛剛駛過70歲生命站臺的耳朵，真切地聽見細雨中沙沙作響的瓦簷；聽見躺臥於瓦縫間幾近乾枯的青苔失聲喊出的暢快；他甚至聽見了牆角保持卑微姿態的犁頭渴望甩去鏽跡的翻身。

除此之外，他或許還聽見雨水匯成的小溪悄然放大的淌，承載下一枚落葉最後的祈願，當它清脆的心跳響徹山間，便四處迸濺蔥鬱的火焰。

一滴雨水從村莊裡的某一處屋簷漫不經心淌下。階沿上，一棵淺草喊渴的聲音，一朵野花透明的呼，就算被驟然稠密的蛙鼓蓋住了影蹤，張五爺不用耳朵也能清晰地聽見。

如果說秋的雨是雨點芭蕉催人老，那麼的雨便是雨潤萬物盡入畫。

“雨貴如油”均勻的灑落於廣袤的土地中，浸溼覆蓋於大地表面的泥土，順著種子萌芽的枝藤延伸著村民們的希望。

用一種生命的期待，凝視著雨的滴落，再用一回恩賜後的動，在雨中，輕輕貯存著四季的開端，一次心滿意足後的動。

昏黃的天空漸漸轉換成青灰，遠遠近近的田野村莊越顯朦朧，在天地間鑲上了一道黃暈。

影影綽綽的是參差樹木，窗子裡的燈次第亮了起來，恰似遠天的星星，睡眼離。

各種鳥兒亮起了空靈婉轉的歌喉，眼前的黑鳥兒或是掠過農家的屋脊，或是穿梭在樹間，在枝椏間跳動著。

而遠處的則與暮融為一體，使你分辨不清這樣清脆的聲音是從哪棵樹上或哪個屋頂傳來。窗下的香樟舉著一樹葉閃爍著人的光澤。

一切都潤澤起來，豐滿起來了。

打開窗子，溼清新的風拂過臉頰，夾著泥土的芬芳。

在這樣的時候，漫步在鄉間小路是最愜意不過的事了，任雨絲兒輕落在臉上、發上。不必匆匆，自然滌盪著靈魂。那時你或許會懷疑會不會有一位娉娉嫋嫋的姑娘移步而來，撐一頂碎花小傘。

燈火深處，風煙俱靜。

深夜，聽屋簷下滴滴答答的雨聲，“啪嗒”、“啪嗒”東牆西牆的雨滴橫疊錯，長長短短，此起彼落，極有韻致，此時，地如琴絃，雨如纖指，天地琴瑟相和，可聽高山之俊拔，江河之靈秀，思緒隨之變得遼遠，乾涸的內心亦被洗滌、淬煅後變得澄明清澈。

這樣的夜晚，不宜擁裘夜讀，自己容易被別人龐雜紊亂的情牽遠，與這樣安靜祥和的雨夜山水阻隔，原本潔淨無塵的心被屏蔽在一個毫無關涉的世界。

這樣的夜晚，不宜臨窗聽樂，什麼樣的音樂能比得過夜這渾然自成的天籟，比得上這自然舒緩的旋律，在這平靜安和的音階裡，內心隱秘的世界會有一粒種子落地生，然後瘋狂地生長、撥節，直至開花、結果。

這樣的夜晚，不宜促膝夜話，纏綿悱惻的心事，繾綣反轉的離愁別緒，縱使繡口錦心，也必太過傷、嚥。

這樣的夜晚，只宜長夜獨醒，聽自己怦然躍動的心跳，漸漸與雨聲相呼應，然後溯而上，沿著湮滅的歲月，撿拾零丁的記憶碎片，看能不能找回自己離失的青鋒芒。

天的鋒芒，就是用生命和月撞擊，用全部熱情和淋漓的情愫，化作對生命的哺育和召喚，催生萬物從萌動至燦爛，在這個季節裡，所有的飄零都充滿希望，所有的凋謝都是為了新生。

“滿園關不住，一支紅杏出牆來。”正如這句話所說的一樣，雨過後的場景果然是這樣的。

早晨起來，雨已經停了，空氣倍加清新自然，深一口，覺渾身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