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第一百九十六章願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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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明和王映雪回來，看見堆放廳堂裡禮品，隨口問了一句:“是誰送？”⾼升恭謹地道:“是大姑爺濟寧侯。”想想又覺得這樣回答對魏廷瑜不夠尊敬，補充道，“是大姑爺親自送來。”王映雪聽了微愣。

她今天回柳葉衚衕，除了恭賀大哥蔭封世襲千戶之外，主要是⺟親給她帶信，父親託大嫂⾼氏父親、翰林院學士⾼遠征給竇明說了家親事，要她去商量。

男方姓劉，名碧，字清濯，今年二十二歲，是個舉人，比竇明大八歲不說，而且自幼喪父，家境貧寒，全靠舅舅資助才學業有續。

⾼老先生雖然口口聲聲稱這個劉清濯才學出眾，品行端方，以後必定前程無量，可這種事誰又說得清楚？父親當年還是少年及第呢，結果怎樣？⺟親跟著她半生跌宕，子女差點都沒能保住，好不容易父親東山再起，成立封疆大吏，卻是一南一北，幾年也見不到一面…她想想都替⺟親難過，又怎麼捨得讓明姐兒去過這種曰子？何況像父親這樣能忘著髮辛苦，富貴之後不忘糟糠之又有幾個？那些十年寒窗苦舉人們一旦金榜題名，哪個不是爭先恐後先納個小？難道讓明姐兒年輕時候供那姓劉讀書，等到那劉清濯得志了，明姐兒姿容已老，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劉清濯逍遙活不成？

這門親事王映雪沒一處満意，可看到⺟親那満心歡喜樣子，她又不好意思直言反對，只得含含糊糊地說了聲“明姐兒婚事得和他父親商量才行”暫且搪瓷過去了。

想到這裡，她不噤埋怨大嫂⾼氏。

不就是她孃家老爺子幫著明姐兒提了門親事嗎？她卻像是自己要娶媳婦似，把那劉清濯誇成了一朵花，哄得⺟親喜笑顏開，要不是她用話當著。⺟親恨不得她當場就寫了明姐兒八字就好，至於那麼熱心嗎？

此時看到魏廷瑜送來東西，又聽說是魏廷瑜親自送來，她心裡不由一肚子火，半晌才道:“我們家這位大姑爺，倒是有心！”竇明卻冷哼了一聲，轉⾝穿過中堂，去了自己院子。

王映雪不解。急急地跟了過去。

“你這是怎麼了？”她望著板了臉坐鏡臺前御妝女兒，“是不是你大姐又欺負你了？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去找你父親去？”

“你找父親有什麼用！”竇明冷笑著把牙梳丟了鏡臺上，“你只會同爹爹爭吵，哪一次把話說清楚了，把事件辦妥當了？”王映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竇明看了又有些不忍，語氣緩了下來，道:“外祖⺟和您說了些什麼？我看著您從外祖⺟屋裡出來，臉⾊不大好？是不是外祖⺟又教訓您了？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說您什麼您聽著就是了。別往心裡去。你難得回來一趟，我讓周嬤嬤幫您捶捶腿吧？田莊丫鬟會不會服侍人？要不要我送你兩個丫鬟帶去田莊？”一句句。暖到了王映雪心裡。

她連連‮頭搖‬，道:“不用，不用。你父親雖然冷酷無情，錢財上卻從不曾剋扣我，我田莊也好。”說到這裡，她語氣微頓，道。

“說起來，你也不小了，過幾天我就要回田莊去了。你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你二舅⺟家檀哥兒，待你比自己還好，這次我們去柳葉衚衕喝酒，你也看見了，只要你多看兩眼東西，他立刻為你取了來…”

“孃親，你別說了！”竇明聲音驟然間變得無比尖銳，“我是不會嫁給王檀！”

“你這孩子！”王映雪不由皺眉，“王檀雖然比你小一歲，可對你卻沒話說。再說了，你要去是你外祖⺟家，難道還能虧待了你不成…”

“啊！”地一聲，猝不及防地，竇明捂著耳朵尖叫起來，“我不嫁給王檀，我才不嫁給王檀呢？”王映雪嚇了一大跳，忙上前摟住了竇明，急急地道:“你小聲點，你小聲點，小心讓人聽見了。”竇明才不管這些呢，她大聲嚷著:“我才不嫁到二舅⺟家呢！二舅舅看見了二舅⺟，就像老鼠見到了貓似，王檀整天只知道玩樂，既不好好讀書，也不好好習武，別人拿了個青銅器哄他，說是商周古物，他就傻兮兮地付銀子，當冤大頭，還到處誇耀說他撿了便宜…”她說著，聲音低了下來，神⾊也漸漸變得有此失落起來，“我要嫁，就嫁個好人家――公公嚴厲，婆婆慈愛，還有疼愛晚輩祖父、祖⺟，相公敦厚老實，小叔活潑可愛，小姑溫柔善良，一家人親親熱熱，和和睦睦地過曰子，沒有姨娘，沒有庶子，沒有整天盯著我錢袋子三姑六眷，我走出去，別人會說，這是誰誰誰家媳婦，會因此而用一種和善友好目光望著我，和我掃招呼，而不是我背後竊竊私語，說這是誰誰家女兒…”王映雪掩面痛哭。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女兒從小就喜歡跟著王楠玩。還說，要做⾼氏女兒。

那時，她以為女兒從小外祖⺟家長大，親近自己舅⺟，現才知道，原來女兒是羨慕那樣出⾝…

※※※※※王映雪很知道了大相國事，她驚愕地問周嬤嬤:“這麼說來，四‮姐小‬就是為這件事不吃不喝地鬧絕食了？那四‮姐小‬現怎樣了？五太太沒有出面管管嗎？”具體情況周嬤嬤也不知道，加不好評判，道:“前些曰子老爺還興致地準備給大‮姐小‬添箱，這幾天卻沒了動靜，我也只是聽到一些風聲，五‮姐小‬住槐樹衚衕，有時候也會過來，看上去卻與平時沒什麼兩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女方主動退親，就要把當初小定東西加倍還回去。

王映雪沉昑道:“當初魏家送來東西還嗎？”周嬤嬤明白她意思，低聲道:“還！也沒有人提還東西事。”那就是覺得被竇明打了臉。哭哭泣泣地要要找回面子！

王映雪嗤笑，道:“你看著好了，過些曰子老爺又會興致地準備嫁女兒了。”隨後想到竇明怎麼會和那魏廷瑜搭上話，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明姐兒也是，摻和竇昭事做什麼？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你怎麼也不攔著她一點到？”周嬤嬤苦笑。

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等她知道時候，已經鬧騰起來。她怎麼防患未然啊！

※※※※※晚上竇世英回來，見魏家送了節禮，吩咐⾼升，加倍還了回去。

魏廷珍知道了得意地對田氏道:“我早說過，竇家哪裡捨得和我們家退親，他們就是想嚇唬嚇唬我們。”田氏聽著鬆了一口氣。

退婚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再議親事，對方肯定會仔細地打聽退婚緣由，一個不好，婚事就告吹了。甚至有可能傳出什麼有⾝有暗疾之類流言蜚語，到時候就不好議親事了。

魏廷瑜一旁不敢做聲。

魏廷珍吩咐濟寧侯府人:“不用理他們。”濟寧侯府人等竇家不免就有些怠慢。

王映雪聽了心中一動。

她問周嬤嬤:“那天大相國寺。大姑爺去了沒有？”

“應該是去了吧？”周嬤嬤也不敢肯定。

當時她們這些竇明⾝邊服侍全被叫去問話，差點被人牙子賣了。

如果沒去，五太太又怎麼會如此生氣呢？

王映雪就對周嬤嬤道:“你派個丫鬟去給大姑爺送個口信，就說五‮姐小‬有事找他。”周嬤嬤駭然。

王映雪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是我要見見他，又不想讓他知道。”周嬤嬤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王映雪已面露不虞，她還是照王映雪吩咐給魏廷瑜遞了句話過去。

不過半個時辰。魏廷瑜就趕了過來。

濟寧侯府離這裡，也不過半個時辰路程。

王映雪暗暗點頭，吩咐周嬤嬤:“人我已經見著我。你找個藉口打發他走吧！”周嬤嬤如釋重負。

魏廷瑜又莫明其妙地回了濟寧府。

王映雪去了竇明那裡。

竇明正歪炕上看書，見⺟親闖了進來，她抬了抬眼瞼，道:“您來幹什麼？不是說這幾天外祖⺟找您有事嗎？”又低下頭去看書。

王映雪一把菗了竇明手中書，道:“你可知道你父親這些曰子為何為不管我進出？”她把王行宜找⾼徵遠為竇明說了門親事告訴了竇明，“…那劉家到是清‮白清‬白，可你得想清楚了，這可你終⾝大事，一個不慎，你姐姐就是⾼⾼上侯夫人，你就是那鄉間勞作農婦！”竇明畢竟還年紀，聞言満臉漲得通紅，一本書被她翻來覆去地卷著筒。

王映雪也不作聲，靜靜地坐那裡看著她。

竇明憋了半天才沉沉道:“我不嫁給那劉清濯，可我也不願意嫁給王檀。”王映雪笑了起來，道:“傻孩子，誰讓你嫁給檀哥兒了。你看你姐姐，什麼也不放心上，什麼也不看眼裡，知道了大相國寺事下了不了臺，只好一哭二鬧三上吊，後還是想著要嫁入濟寧侯。我這些年來被你父親噤足，不知道上面事。可我知道，若是你姐姐都覺得好，你五伯⺟、六伯⺟都覺得好事，肯定很好。”竇明困惑地道:“孃親，您到底要說什麼？”王映雪微微一笑，笑容有種說不來味道，把剛才魏廷瑜趕來事告訴了竇明，道:“你姐姐不是覺得你潑了她面子，哭著喊著不願嫁到濟寧侯府嗎？那你嫁過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