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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個曖昧的姿勢摟在懷中,她連忙從程宗揚懷裡掙出來,臉紅紅的偷偷踩了他一腳。幸好謝藝的目光完全被神像引,沒有留意兩人親暱的動作。
謝藝審視著那兩尊高大的神像,良久道:“《十洲覽勝》記載:碧鯪族的海神殿位於碧鯪之灣,殿廣百丈,左為海王,右為海後,像高兩丈七尺,人身而魚尾,乃海洋諸族之神……這應該是碧鯪族極盛時期的修造,以他們如今的人力,別說神殿,這樣一尊神像,他們都建不起來。”樂明珠踩的那一腳並不重,但牽扯到小腿的傷勢,讓程宗揚痛得齜牙裂嘴,倒著涼氣道:“是嗎?”謝藝淡淡道:“《十洲覽勝》的作者遊歷碧鯪海灣時,正是碧鯪族極盛時。
作者說,從碧鯪海灣直到東方深海的夜叉珊瑚,都是碧鯪族的領地,人口超過十萬。如今碧鯪族地不過一村,口不過數百,縱然有百丈神殿,又有何用?”碧鯪族的村落雖然緻,但比蛇彝村大不了多少,原來他們也曾經輝煌過。
程宗揚情不自地朝地上那具鮫人的屍體看去:“鮫族和碧鯪族發生過戰爭?”
“不錯。碧鯪與鮫族本系一族,同居深海。但碧鯪族有意登陸,由此與鮫族惡。原本兩族勢均力敵,但百餘年前,另一支海族青鯊與鮫族聯手,出動數千青鯊武士,在夜叉珊瑚擊敗碧鯪族。雙方實力此消彼長,碧鯪族連戰連負。二十年前,鮫族與青鯊聯手甚至攻入碧鯪海灣,佔據海神殿,碧鯪幾乎滅族──“程宗揚腦中靈光一閃:“是他!”謝藝點了點頭,“當時嶽帥正帶著他的星月湖衛士,深入南荒追殺黑魔海餘孽。”他手指撫過石像上一處彷彿被火燒過的斧痕,“這是阿韜的焚天斧。他告訴我,那天鮫族和青鯊族血染紅了海神毆……”頭頂傳來吳戰威
豪的叫聲:“程頭兒──樂丫頭──”
“我們在這裡!”樂明珠欣喜地揚起手,高聲回應道,也不管他們能不能看到。
謝藝目光移來,忽然道:“那個朱狐冠,是你師傅送給你的吧?”
“是啊,師傅說江湖險惡,朱狐冠可以防身,讓我隨身帶好。咦?你也認得它啊?”謝藝看著她頭上白茸茸的狐,又看了著她
前
叉束著的鮫綃,
出一個饒有深意的微笑。
樂明珠被他笑得渾身不自在,想起自己和程宗揚兩個人一起這麼久,不免有些尷尬,連忙說道:“這裡好悶,我要先出去了。”說著攀住繩索,一溜煙地鑽了出去。
程宗揚訕訕道:“嶽帥有這麼厲害?兩族聯手都打不過他?”
“光明觀堂……”謝藝望著樂明珠的背影,淡淡說了一句,然後道:“嶽帥沒有出手。”
“哦?難道是你們這些衛士?不對啊,”程宗揚道:“你不是沒有來過南荒嗎?”
“我當時在晴洲港。青鯊和鮫族雖然是海洋中的強者,但上了岸本不是人類的對手。嶽帥身邊六名衛士輪番出戰,兩族一敗塗地。”謝藝停頓了一下,“除了阿韜他們,還有一個人──光明觀堂的燕氏雙姝之一,燕姣然。如果我沒猜錯,她該是那女子的師傅。”程宗揚突然想起鮫人見到朱狐冠的反應。朱狐冠平常消隱不見,只是一圈白茸茸的狐
,發動時才現出硃紅
的頭冠。那個鮫人不但一眼認出朱狐冠,還對它恨之入骨,說樂明珠是“戴著紅
頭冠的
女”
…
…程宗揚不由口吃起來:“她……她……”謝藝冷笑道:“當年為了除掉黑魔海的威脅,光明觀堂可是下足了本錢。”謝藝聲音雖淡,但口吻中的鄙視與不滿卻溢於言表。
看來光明觀堂與嶽帥之間,並下是合作這麼簡單。
謝藝輕撫著石像上的斧痕,神情似悲似喜,彷彿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
“你很崇拜他吧?”
“崇拜?”謝藝一怔,忽然朗聲笑道:“你會崇拜一個常常丟三落四,好任
,睡過的女人連自己都記不清,總是想入非非,思維天馬行空,整天做白
夢的空想家嗎?崇拜?哈哈……”謝藝大笑著彎下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笑聲在傾頹的神殿中迴盪,良久,謝藝才收起笑聲。他抹了抹眼角,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他教我們玩一種叫撲克的遊戲,等我們學會了,他每次打都會輸,常常為此賭氣。他嫉妒我們對武功的悟,無論什麼功夫,我們都學得比他快。他為一個賣唱的小女孩掉淚,卻忘了正是他殺了那個小女孩的父母,讓她
落街頭。”
“我不會崇拜他。”謝藝平靜地說道:“那些人崇拜他的不敗戰績,崇拜他的赫赫聲名,崇拜他匡扶正義,滌盪群的勇氣,甚至僅僅是崇拜他身邊的無數美女。而在我們眼裡,他就是個子平常常的人。像一個沒有什麼威嚴的父親,一個不那麼靠譜的兄弟……”謝藝抬起眼:“很意外吧。”程宗揚愣了一會兒,“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那麼嶽帥……”他終於忍不住問道:“是怎麼死的?”謝藝沉默半晌,然後道:“他暍醉的時候,常說自己是一個過客,不小心
了路,才來到這個世界。也許,他是找到回家的路了吧。”程宗揚心頭一震,猛地站了起來:“真的?”謝藝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淡淡道:“希望如此吧。”程宗揚的震驚隨即被失望代替。他還以為那個嶽鵬舉找到了返回那個世界的方法,但謝藝的口氣只是為嶽帥的死找了一個委婉的說法。
謝藝忽然輕鬆地一笑,“那丫頭還是完璧。”程宗揚腦中思緒萬端,一時沒有聽清,“唔?”謝藝不以為意地說道:“如果你想收用她,我可以幫忙。”程宗揚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就算這個溫文爾雅的傢伙突然變成一頭著口水的大灰狼,他也不會這麼驚異。
謝藝輕笑道:“不過是光明觀堂門下罷了。”他的口氣不像在說光明觀堂,倒像是存說醉月樓的粉頭。
程宗揚嚥了口吐沬,“謝兄,你這個提議說我下動心是假的。不過有幾點我想提醒你:第一,我下是那種蟲上腦的男人,見到女人就想上──也許你們嶽帥是,但我不是;第二,我看中的妞,會自己去泡,不用別人
手;第三,你要敢碰那丫頭一
頭髮,我跟你沒完!”謝藝靜靜聽著,最後微笑起來。
“知道嗎?你和嶽帥年輕時很像。剛開始,他說他要尋找真愛,對體
易嗤之以鼻;後來他說男人免不了要逢場作戲,有幾個紅顏知己也是一樁雅事;再後來,他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他的紅顏知己越來越多,最後他看中的女人,幾乎都無一例外地成為他的紅顏知己──雖然很多女人把接近他當作一種榮幸,但也有一些不是那麼情願。不過那時候,嶽帥對她們情不情願,已經不怎麼在意了。”這是一隻純情小白兔變成無恥大灰狼的寓言嗎?程宗揚嘻笑道:“我只是個小商人,怎麼能和嶽帥比呢?”謝藝盤石的目光陡然一亮,彷彿直剌程宗揚心底,接著又緩緩恢復平淡。
“我很佩服紫陽真人。”謝藝突然說起不相干的話題,“嶽帥在世時,與太乙真宗頗有不睦。嶽帥逝後,無數受過他恩惠的人爭先恐後落井下石,最後卻是紫陽真人身而出,一劍叩石,震懾天下──想必他也看出,你和嶽帥是同一類人。”程宗揚沒想到他扯了半天,卻把話題從這裡繞了回來,手心裡頓時握了一把冶汗。自己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任王哲,但謝藝……還是算了吧。瞧他對付鬼王峒使者的手段,就知道他絕不像平常表現出的那樣人畜無害。
程宗揚訕笑道:“師帥想必是看錯了。”謝藝微微一笑,然後拿出一串物品,“這個東西,你帶了很多。”那東西花花綠綠的很是悉,上面“
漫環紋,
情凸點!”的字跡清晰可辨。
即使心裡正虛,一見到自己隨身帶的東西落到他手中,程宗揚也不惱羞成怒,一把搶過保險套,怒道:“關你
事啊!”
“跟我股的事沒什麼關係。”這傢伙竟然難得的幽默了一次,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嶽帥如果在世,見到你有這麼多保險套,想必會十分歡喜。他常說,自己最大的遺憾,就是這種東西住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做出來。”這傢伙跟著那個嶽鵬舉耳董一目染,又偷偷摸摸翻了自己的揹包,對自己的來歷多半猜得八九不離十。
“好吧。”程宗揚索道:“你說這麼多,究竟想做什麼?”謝藝凝視他片刻,然後道:“我想讓你成為第二個嶽帥。”
“什麼!”小腿上被蚌殼劃破的傷口像有無數螞蟻在爬,又癢又痛,已經曬乾的頭髮間結出細末狀的鹽粒。程宗揚吃力地盤起腿,從股摸出一隻不知誰扔在這裡的玳瑁,然後伸出雙手中指,一左一右按在地上。
程宗揚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懷念從前的生活。軟綿綿的彈簧,散發著洗衣
味道的
單,填
著人造綿的枕頭,隨時可能響起的鬧鐘……這些令人厭倦甚至憎惡的現代工業化產品,在這個異時空裡卻讓程宗揚無比懷念。他懷念所有自己曾經接觸過的物品:沙發、彈簧
、檯燈、電視、刮鬍刀、可樂……甚至微波爐和
水馬桶。
可自己偏偏只能待在這樣四處透光的竹樓裡,過著近乎原始的生活。
只有自己能夠理解謝藝口中的空想家。那個把自己叫做嶽鵬舉的人,一定和自己一樣,懷念那些曾經的平凡生活。
從那座廢棄的海神殿出來,吳戰威等人已經和樂明珠匯合在一處。他們兩個落水的地方離島嶼很近,兩人落水之後,朱老頭提議大家趕緊回去,理由是已經到吃飯時間了,再耽誤連魚尾巴也吃不上。但吳戰威和易彪死活不同意,他們五人一張筏子出來找人,結果人沒找到,反而丟了兩個大活人,兩個大老爺兒們還不如一頭碰死算7……
就這樣,兩個人撐著隨時可能分崩離析的竹筏,帶著一臉無辜的朱老頭登到島上,盼望水能把程宗揚衝到岸上。
他們的叫聲引來了同樣在這片海域搜索的謝藝。兩邊匯合一處,分頭尋找,卻是謝藝先找到了已經被海噬一半的海神殿。
從島上回來已經過了中午,程宗揚、吳戰威、易彪留在岸上,其他人繼續下海尋找失蹤的祁遠等人。至於朱老頭,那老傢伙一上岸就不知鑽到哪個狗窩裡,蹤影全無。不過大夥也沒指望他能出什麼力,少他在筏子上添亂反而省心。
商隊大部分人都去海中搜尋,村子裡只有幾名花苗女子留守。程宗揚小腿讓貝殼劃了一道,鮮血淋漓,昨晚又熬了一宿,再能撐這會兒也累得半死。他把吳戰威和易彪給那些花苗女子,自己隨便找了個空樓進去休息一會兒──更重要的是自己剛
取了海蛇和鮫人的死亡氣息,急需將它們轉化為真陽。
除了那篇口訣,王哲並沒有傳授給他任何練功的方法。在這方面,武二郎也不比自己強多少。在地牢時,程宗揚第一次通過內視看到自己體內的經絡,真氣完全足以自然形態運行。直到遇見凝羽,自已才知道應該怎麼控制和引導真氣的運行。
即使沒有什麼基,程宗揚也能
覺到凝羽傳授給自已的練功方法非常獨特,有時完全是從不相干的經脈運行到絡脈。程宗揚自已修練的時候,往往在一個關口就要嘗試十幾次,耗費將近一個時辰。一旦與凝羽雙修,真氣度過這些關口就如履平地,比單修時輕鬆百倍。
雙修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算起來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王哲植入自已腹內的氣輪已經膨脹數倍,將近一個雞蛋大小,熱烘烘在丹田中轉動。
收了體內所有的死氣之後,氣輪的飛速膨脹立刻停頓下來。每次將真氣運轉一周天,氣輪幾乎沒有多少變化。也許這才是修行的常態,程宗揚猜測過,自已當時進境的神速,多半與生死
取的死亡氣息有關。
程宗揚閉目凝神,緩緩催動著腹中那團溫熱的氣輪。接連取了海蛇和鮫人的死氣,氣輪中似乎多了一絲異樣的雜質。他催動氣輪,想把那絲雜質化去,卻怎麼也靜下下乙來。
“我想讓你成為第一一個嶽帥。”謝藝沉靜的目光中彷彿跳動著火焰。
程宗揚記不太清自已當時的反應,但第一個念頭肯定是荒唐。
武穆王嶽鵬舉,一生戰無不勝的大將,六朝中執掌宋國兵權,聲威赫赫的重臣,令王哲都為之心折的高人。
但謝藝並不是開玩笑。他煙一然告訴程宗揚,作為嶽帥曾經的衛士和部屬,星月湖內部不僅存在分歧,甚王可以說處於分裂邊緣。
星門湖的核心是嶽帥當年親自挑選的八各少年扈衛。十五年過去,那些少年已經變成滿麗風霜的中午,雖然對嶽帥的忠心從未消退,彼此間卻不可避免的出現分歧。
時王今,八人中還有三人堅持認為嶽帥沒有死。多年來,他們幾乎查遍了所有與嶽帥在風波亭遇刺的相關細節,一遍又一遍還原當時的場景,結論是沒有人任何人目睹嶽帥遇刺的一幕。嶽帥臨行前遣散姬妾,盡散家財的舉動,更像是對事件早有預料。而最重要的是,他們始終沒有找到嶽帥的遺體。
另外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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