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 第四十七回真假難分誤大事是非不辨(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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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面，辛七娘剛把解藥掏出，尚未到冥子手上。聽得大石道人這麼一嚷，她的心思動得極快，登時想到:“冥子正在這裡和我說話，不過一牆之隔，大石道人焉有聽不見之理，為什麼他還要叫師父來？若說發現敵人，敵人也已經撲進來了，沒理由要師父出去。”孟華卻是經驗較淺，本就沒想到眼前的冥子乃是假冒，急切間也無暇細想大石道人為何那樣叫嚷，他身形一起，便似離弦之箭，倏的“飛”到冥子跟前，按照原走計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側的一劍，向冥子刺去！

辛七娘心念電轉，立即把解藥收回，躍過一邊，靜觀其變。三個人的動作都是快得非常，辛七娘剛一躍開，孟華的劍尖已是指到了冥子脅下的軟麻。

只聽得“嗤”的一聲，冥子的衣裳穿了一孔，可是孟華這奇快的一劍，卻並沒有刺著他的道。在那電光石火之間，他的身形只是一飄一閃，竟然就避過去了。孟華不大為詫異:“冥子怎的會有這樣高明的輕功？”他到奇怪的還不只此，在這剎那間，他還好似覺得對方這一飄一閃的奇妙身法，竟似依稀相識，但急切之間，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的了。

急切之間，他也無暇細思，一擊不中，跟著又是連環三劍，心裡想道:“捉錯了人，也不能讓眼前這個冥子跑掉。”要知倘若放走這人的話，倘若他是真的冥子，哪裡還去找這個機會？

這人的身法輕靈當真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在孟華閃電般的快劍攻擊之下，竟然還能夠移步轉形，旁邊的辛七娘看來劍光好幾次好像在他身上叉穿過，他卻還是沒有受傷，不過，他也還是逃不出孟華劍光籠罩的圈子。

“不對，此人一定不是冥子。”孟華突然想起一個人，剛要收劍相詢。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大喝道:“誰敢這樣大膽來冒充我。”跳進來一個和冥子一模一樣的人，真的冥子來了！

那個假冥子也是此時方始認出孟華，趁著冥子未曾撲到，孟華的攻勢倏然停止之時，連忙叫道:“你是孟華？快，快跑吧！”這人一開口說話，孟華登時就知道他是誰了？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幾次幫過他的忙的，那個天下第一神偷快活張！

原來快活張不但是天下第一神偷，改容易貌之術也是僅次於他的好朋友李麻子，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第二。孟華髮覺是他，又驚又喜，又是後悔，心道:“我真糊塗，早就應該想到是他了。但如今他的解藥未曾到手，我也未曾抓著人質，怎能馬上就跑？”快活張無暇和他細說，“快跑”二字吐出邊，立即騰身飛起，掠過圍牆，辛七娘打出三枚喂毒暗器，哪裡追得上他？

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喝道:“給我滾下去！”人還未到，劈空掌力已是到達快活張身上。不過，快活張卻沒有跌落牆內的院子，而是摔在牆外。而且他雖然摔了一跤，也還是能夠馬上爬起來就跑了。

這個以劈空掌力震跌快活張的人正是海蘭察。原來快活張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他是早在孟華之前就聽出了是海蘭察正在趕來了。也正是如此，他才叫孟華趕快逃跑的。他知道孟華的輕功本領雖然不及自己，卻在海蘭察之上，只道孟華會跟著他跑，是以倒不擔心孟華脫不了身，他沒工夫等待孟華，趕緊去辦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孟華的計劃本來就是要把冥子抓著作為人質的，一見冥子出現，如何還能放過？海蘭察掌劈快活張之時，正是他快劍疾攻冥子之際。

冥子已經聽見了海蘭察的聲音，有恃無恐，喝道:“好小子，果然是你！”話猶未了，雙劍相，“當”的一聲，冥子的長劍拿捏不牢，險些脫手。冥子迅速變招，一矮身軀，把當平刺的劍勢變成了“伏地斬虎”他快，孟華更快，他的劍尖還未觸及孟華的腳跟，只覺肩頭一片冰涼，孟華的劍尖已是挑破他的衣裳，指到他的肩井。冥子生怕琵琶骨被穿，百忙中一個沉肩縮肘，一招“舉火天”長劍反挑上來，徑刺孟華小腹，這本來是攻敵之所必救以解本身之危的高招，但還是慢了半分，只聽得又是“當”的一聲，冥子的長劍脫手飛出，肩頭也給劃開一道傷口，幸虧還沒傷著琵琶骨。

不過，孟華雖然是在三招之內打落冥子的長劍，並且還傷了他，但要想把冥子抓作人質的計劃卻是不能成功了。要知冥子畢竟是崆峒派的劍術高手，孟華倘若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或許能夠一招得手。如今三招方才打落對方的兵器，對方的強援已是來到了。海蘭察情知追不上快活張，立即回來對付孟華。人未到，掌先發，一記劈空掌力，把孟華刺向冥子的劍點震歪。

孟華一個倒翻，迅即施展“黃鴿沖霄”的身法，身形平地拔起，想要掠過牆頭。辛七娘躲在牆角，見他從頭頂掠過，吃了一驚，連忙躲過一邊。但在她閃躲之時，卻也沒忘暗算孟華，把手一揚，飛出一枚指環。

孟華無暇理會這個妖婦，空中長劍一圈，“當”的一聲，便把那枚指環劈為兩半。

海蘭察喝道:“好小子，還想跑麼？說時遲，那時快，他也從另一面躍上牆頭，又是一記劈空掌，向著孟華面劈來。

以孟華的功力，縱然比不上海蘭察，按說也不會被他的劈空掌力震得摔下去的，但不知怎的，孟華腳點牆頭，正要飛身掠起之時，忽地到口悶，呼不舒，竟然就給海蘭察震翻了。

孟華未曾落到地上，長劍反手一撐，已是一個筋斗倒轉身形，跳起來了。唰的一劍刺將出去，正好上跳下來追擊他的海蘭察。

孟華咬緊牙，一招“萬里飛霜”接著一招“千山落木”陡然間，只見滿院子都是冷電芒，他的一柄長劍，竟似比為數十百柄，劍影重重，從四面八方，向海蘭察刺去。海蘭察眼看著他已給自己的掌力震跌，不料他的劍法還是如此厲害，也是不吃了一驚，連忙凝神對付。

孟華使出兩敗俱傷的劍法，一口氣刺出六六三十六劍，未能得手，忽地覺得有力不從心之，又驚又詫:“怎的我如此不濟？”辛七娘過口氣，叫道:“海大人，用不著和這小子拼命，困住他就行，他跑不了的！”原來辛七娘剛才打出的那枚指環，正是她最厲害的一種毒藥暗器。指環中空，內藏毒粉，這毒粉無無味，孟華不合用劍劈開她的毒指環，已經進了一撮毒粉，但他可還沒有察覺。

孟華這才知著了道兒，心裡想道:“我跑不了，也不能落在敵人手上。”正要回劍自殺，忽地眼睛發黑，只聽得“當”的一聲，他的寶劍已給海蘭察打落，人也立即暈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孟華這才漸漸甦醒過來，初時還覺頭昏目眩，過了一會，方始記得是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情。料想是給敵人所擒了。他試一試想站起來，哪裡動彈得了。

稍稍恢復清醒之後，孟華髮覺自己是被囚在暗室之中，外面似乎有人說話。

他本來就是躺在地上的，武功雖然消失，伏地聽聲的本領並未消失。當下耳朵貼在地上，凝神靜聽，只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不能！”跟著是冥子的聲音說道:“師兄，你要保留這小子的命？”那蒼老的聲音說道:“不錯，這件事情必慎重處理，我不能讓你馬上就把這姓孟的殺掉！”孟華這才知道，原來和冥子爭辯的這個人正是崆峒派的掌門人真子。冥子要殺他，真子則是要阻攔師弟殺他。

“畢竟是掌門人比較明白事情。怪不得我的三師父只是說他有耳朵軟的病，對他還是頗有好的。但願這次他可不要再犯老病了。”孟華燃起一線希望，心中想道。

心念未已，只聽得冥子冷冰冰的聲音又已說道:“師兄，你知道這姓孟的小子是什麼人嗎？他是丹丘生的徒弟！咱們召集這次同門大會，為的就是要清理門戶，若不斬草除，必有後患！”真子道:“我知道。但你可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身份嗎？”冥子道:“他是什麼身份？”真子道:“目前我也還未能確定，不過這錦匣既然是在他手裡，我就得先問個清楚。”原來孟華被擒之後，冥子在他身上搜出掌門師兄送去給唐經天的那個錦匣，錦匣裡有丹丘生的檔案，有真子寫給唐經天的親筆函件。雖然那些材料和信件，師兄都是偏袒他的，他也不能不吃驚了。茲事體大，雖然他要謀奪師兄的掌門之位，表面上也不能不尊重師兄。他想反正這個掌門人的位置，師兄已是要拱手讓給他的了，倘若因此事鬧翻，反而不妙。是以打算在稟明師兄之後，說服師兄同意，再殺孟華。不料師兄卻是一口拒絕。

冥子道:“師兄，這錦匣是你託唐加源拿回去給他父親的吧？”真子道:“不錯。怎樣？”冥子道:“孟華這小子的本領比丹丘生還要高明，當然憑他現在的本領，要想從唐經天手中奪來這個錦匣是決計不能的，但要是從唐加源手裡，那他恐怕還是做得到。我不相信這樣機密的事情，唐經天會託給他！”真子道:“無論如何，總得問個明白。你進去瞧瞧，他醒了沒有？”冥子淡淡說道，“這小子進了辛七娘的魂香，辛七娘還不放心，又給他眼了酥骨散。最少也恐怕還得一天才能醒來。”孟華這才知道，原來他已是和金碧漪一樣，著了酥骨散之毒”心想。”怪不得我不能動彈，這酥骨散果然是名副其實。不過那魂香卻似乎沒什麼了不起，伺須等待明天，我現在不就已經醒了？”其實魂香的厲害，實是不在酥骨散之下，只因他已得張丹楓和天竺、波斯二家的內功心法，雖然在昏之中，內功亦是綿綿不斷，產生自然抗毒的功能，這才能夠在不過三個時辰之內，便即甦醒。

真子道，“你不可以請辛七娘把解藥給你嗎？”冥子冷冷說道:“師兄，辛七娘的怪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碰這個釘於。尤其她昨晚給人冒充我幾乎騙去她的解藥，她更是不放心把解藥給任何人了。”真子道:“我不要酥骨散的解藥，只要魂香的解藥也不行嗎？”冥子道:“我知道她是不會給的。師兄，你不相信，你自己去試一試。”真子有點著惱，說道:“好，反正後天才是會期，明天中午時分，他總會醒來了，我還來得及問他。你把他給我吧。”冥子道:“你把他帶走，你不相信我嗎？”真子道:“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早點知道真相，他一醒我就要問他的。讓他在我那兒，可省得我走來走去。你不放心我把他帶走，難道也是不相信我嗎？”掌門師兄這麼說話，冥子自是不便拒絕了。當下說道:“師兄，你知道真相之後，準備如何？”真子道:“要是他並非唐經天派來的，我便讓你把他殺掉！”冥子道:“要是他萬一真的是唐經天派來的呢？”真子道:“我自有處置的辦法，總之我也不會馬上就放虎歸山讓你為難的，放心吧。”冥子還想說話，真子又道:“金逐的女兒我讓你們處置，這姓孟的你也應該放心讓我處置了。”冥子暗吃一驚，心道:“師兄的耳目也真不少，我只道這件事情他不知道，原來他也知道了。不知是哪個弟子告訴他的，我倒要仔細查查。”孟華假裝睡，故意把呼得比常人還要微弱得多。只聽得腳步聲走近身旁，真子探他的消息，抓著他的手搖了一搖，孟華只覺虎口麻癢癢得好不難受。幸而他的武功雖然暫時消失，所學的上乘內功心法可沒忘記，真氣還在繼續運行。這才能夠忍住，沒有叫出聲來。

真子道:“辛七娘用的藥真厲害，果然還是昏未醒。看這樣子，我還擔心他中毒太深，過了十個時辰，恐怕也未必能夠醒呢。”冥子幸災樂禍地說道:“我把他了給你，他的死活我就管不著了，不過，師兄，你怎樣將他帶走。這件事情，我想你和我都是一樣，不願意讓多人知道吧？”真子道:“當然，你叫大石進來。”大石道人進來之後，真子道:“師弟，借你這口衣箱一用。我看這口箱是可以容納得了一個人的。”冥子拿開衣物，騰出空箱，把孟華鎖在裡面。叫大石道人扛著箱子把孟華送往師伯那邊。

孟華在箱子裡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到是走了好長的一段路，大石道人才把他放了下來，心裡想道:“這座清虛觀倒是好大。即使我武功恢復，要找漪妹，恐怕也難。”大石道人把箱子放了下來，垂手說道:“師伯還有什麼吩咐？”真子道:“沒你的事了，你回去吧。今之事，你可不能讓別人知道。”大石道人道:“弟子懂得。”說罷便即告辭。孟華聽得輕輕關上房門的聲音。他正在琢磨待會兒要怎樣和真子說話，還有是否要再假昏一會？琢磨未定，真子已是把箱子打開，說道:“別假裝了，出來吧！”原來真子在劍術上不如師弟，但內功的造詣卻是要比冥子高明許多，他在抓著孟華的手搖動之時拇指按著他的寸關之處，等於是替他把脈，早已知道他是假裝昏的了。不過還未得清楚的是，不知他的武功是否已經恢復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