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王 二十五章青布小衫襤褸衣(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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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揚的母親名叫葛蘭，四十出頭的年紀，不過卻已滿頭白，臉上皺紋更是錯綜雜橫，顯然歲月在她臉上留下太多滄桑的印記。

陳清揚沒來由地心頭一堵。陳清揚是個孝子，從他當年因為怕家父母擔心，大冬天步行從學校趕回家便能看出門道。沒有人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能活得體面，能健康長壽。陳清揚同樣也想，只可惜至今卻仍未實現過這個遙遠的夢想。

葛蘭雖然貧窮，穿著也甚是寒磣，但是氣質倒是不錯，至少未曾給人一種窩窩囊囊的覺。那一雙眼睛早已紅腫，眼圈暗黑，顯然剛剛大哭一場。臉上更是一片慘白之，冷不丁地望上一樣，甚至給人一種血鬼的受。

“媽！”陳清揚的喉嚨像是被一骨頭卡住一般，除卻這個字眼，再也說不出其他。

葛蘭淡淡點了點頭，出一絲苦笑:“我兒受委屈了！”

“爸，他究竟怎麼了？”

“造孽啊！造孽！真不知哪輩子造的孽，竟然要這輩子來償還！”陳清揚對母親的情十分了解，她雖然一生碌碌無為，但並不怯弱，甚至可以稱之為英明。母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便教育自己好好讀書，有一次陳清揚因為家實在不出學費便想要退學。那個夜晚，陳家村別的院落裡到處是炊煙裊裊的景象，唯獨陳清揚家依舊清淡得緊。

與母親攤派後，葛蘭一聲嘆息，並未打罵陳清揚，只是深深望著他，那雙眼眸有一滴渾濁的淚水打轉“真不準備讀書了？”

“嗯！”葛蘭並未吭聲，只是漠然轉身，望著家那幾近腐朽的木樑，咚的一聲，略顯嬌小的腦袋撞了上去。刺眼的鮮血順著葛蘭的臉頰簌簌而下，別說陳清揚，即便是陳建安同樣為之愣神。兩人剛剛想要上前察看葛蘭的傷勢，那個倔強的女人突然一揮衣袖，一字一頓地問道:“這書，究竟是讀還是不讀？”陳清揚頓時大哭，絲毫不顧及形象地摟抱住母親瘦弱的脊樑，那一刻眼前的小女人彷彿如同磐石般堅不可摧。

陳清揚頓了頓“礦上出事兒了？”葛蘭一拍大腿:“扯淡！礦上好得很，從開礦到今天，加在一起也沒出過事！你這不是咒你爸嗎？你爸好得緊，他的事不用你心。”

“可是…”

“哪有可是！你好好反省，代清楚自己的問題，早回家看望你爸，這就對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你來心。”母親的臉上寫滿了倔強，沒有丁點兒的矯造作，她刻意要用自己瘦弱的脊樑完全揹負起這副重擔。生活，沉重得像是泰山，即便這個小女子有著再怎樣堅忍不拔的心扉，想要駝起，卻又哪裡是這般容易？

陳清揚的心泛起一絲無言的傷，母愛雖然足以寬容一整個世界的罪責，但是作為人子，卻又怎能忍心年邁的老母獨自面對一切的困苦。

這一次，陳清揚並未服從葛蘭，悽然一笑:“爸，他究竟怎麼了？給我個準信兒，我心才能踏實。”葛蘭佝僂的身軀一震，兒子向來孝順，對自己更是百依百順，像今天這般公然忤逆自己當真是屈指可數。葛蘭嘆息一聲:“老病了，終年在那不見天的礦上幹篩煤渣的活兒，肺部怎能不壞？”

“嚴重不？都是我害了爸啊！”陳清揚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顱，十指入頭之，內心泛起一絲無力地痛楚。

“行啦，這事兒談不上誰害了誰！這病能治，我來這兒就是給你送幾件衣服，你好生照看自己。至於外面談的關於你的事情，媽不妄加評論，打心眼裡我相信自己的兒。你好好代問題，媽不懂法，幫不上你，是媽沒用。”說完，葛蘭黯然轉身，那張遍佈皺紋的臉頰彷彿是愈地皺了下去，整個人陷入一片傷心與自責之。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疾苦，她的自責像是一把鋒利的圓錐狠狠地刺入陳清揚的心。

她的背，彷彿是更加佝僂了些許，那瘦弱的背影，襤褸的藍布衫，蹣跚的步伐，無一不讓陳清揚渾身劇痛不已。

這是她第二次在陳清揚面前出眼有淚水打轉的場景，他知道母親在刻意隱瞞著一些什麼，不過母親依然未哭，但是陳清揚的心早已升起一絲絲血花。

兩件換洗衣物包著幾個還略有餘溫的白花花的包子，薺菜豬餡兒的，裡面還加了少許粉條。陳清揚讀初三的時候，每週放假回家，母親都會親自為自己蒸上一鍋。記憶，這是一幕奢侈的場面。六個包子，雪白雪白的，像是臘月的飛雪，聖潔是有了，但是陳清揚卻沒有丁點兒的食慾。

母親帶來的消息談不上太壞，這是與陳建安出了礦難的情況下相比較的，人活著總比死好。不過話說回來，陳清揚對於自家的情況更是知知底。陳建安患有肺炎已經有些年頭了，但是一直很少診治，實在熬不過去了也只是拿一些消炎藥吃。由此不難看出陳建安這一次既然選擇了去醫院，那這病定然是相當嚴重的。很可能已經脫陳清揚的想象！

其實陳清揚最終所擔心的還是醫療費的問題。自己眼瞅著即將開學，考入重點學的事情父母也已知曉，最近一段時間他們正在為自己的學費問題整憂心忡忡，現在再出了這檔子事情，不難想象一輩子耿直憨厚的父親定然寧願讓自己病死痛死，也不捨得動用那一批據說已經為自己儲蓄多年的學費。

砰地一聲，陳清揚一拳重重砸在鐵門上，他雙手緊緊地抱著頭顱，一時間不由得潸然淚下！窩囊，從頭徹尾的窩囊。沒想到重生後的自己竟然比重生之前更加窩囊萬分，那自己的重生又有什麼狗意義！看著鐵門上映照出的自己蒼白的臉頰，陳清揚不由得痛苦萬分！

事與願違，他越是著急想要讓自己變強，讓自己變得強大，然而現實卻是讓自己一次次遭遇更大的挫折。這是陳清揚所始料不及的，他即便再怎樣堅強，面對這一連串的打擊，一時間也是接受不了。當下蜷縮在角落裡，內心大是受傷。

一整天陳清揚都沉浸在悲痛之難以自拔，他想走出去，趕到父親的病前，大聲嚎啕兩聲，哪怕是望一眼，給他心些許藉。可是即便這麼些許要求自己都難以做到，這讓陳清揚心萬分糾結！

夜，冰冷的牢籠裡萬籟俱靜，再也沒有丁點的聲響，即便是連耗子都不會光顧這溼陰冷的房間。陳清揚像是死人一般，怔怔地望著上面一扇窄小的窗戶。一抹慘淡的星光鋪灑在陳清揚的腳下，瞬間，彷彿是一股暖淌過陳清揚的心頭一般，他痴傻當場，卻是說不出絲毫言語。不過，內心卻早已飛往窗外，開始一番別開生面的征途。

未曾進過監獄，終究不會知道窗外的世界有多麼五彩繽紛，這話著實不假。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倘若向往窗外的花花世界，可那一幕卻又是如此遙不可及，那更是一種別樣的折磨。陳清揚內心急劇痛苦，他想要出去，甚至是不惜一切代價，只是這個想法現實嗎？自己還可能會出去嗎？

沉寂半晌的房門再次哐噹一聲打開，楊全勇晃著肥頭大耳的腦袋走了進來，他嘴角難得出一抹笑意，那笑意很賊很賊，彷彿他眼的陳清揚已經在此時成為自己手的獵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