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_我是一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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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道歉，行吗？”

“噢，妈！”孟樵大叫了一声，冷汗从背脊上冒了出来。他注视著母亲，那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

“妈，请别这样说，千万别这样说！我会把她带来，我会让她向你道歉…”

“你做不到的，樵樵，她骄傲而高贵，”孟太太呻似的说:“她本看不起我！”

“如果我做不到！”孟樵被怒了:“我和她之间也就完了！”于是，这天早晨，孟樵从黎明起，就死守在宛的巷子口。七点多钟，宛出来了，穿著件米的套头衣，咖啡的长，垂著一肩长发，背著一个牛仔布的手袋，她的样子仍然是潇潇洒洒的。她没有烦恼吗？她竟然不烦恼吗？在她那无拘无束的心怀里，他到底能占多大的分量？他一下子拦在她的面前。

“宛！”他叫。她站住了，抬眼看他。她的脸有些憔悴，她的眼睛里闪著一抹倔强。

“你要干什么？”她问。

“和你谈一谈。”

“我现在要去上班，没时间跟你谈！”她冷冰冰的。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打电话去请一天假！”

“请假？”她睁大了眼睛:“你要敲掉我的饭碗吗？我为什么要请假？”

“因为我要和你谈话！”他固执的说。一夜无眠，使他的眼睛里布了红丝，他的面容苍白而苦恼。

“你去请假！宛！”他死盯住她，低低的再加了两个字:“求你！”她在他那强烈的、痛楚的热情下了。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她跟著他走向了电话亭，拨了杂志社的号码。

请好了假，她站在街边上。

“我们去那儿？”她问。

他想了想，伸手叫了一辆计程车。

“我们去明山森林公园。”

“这时候吗？”她问。

“山上会冷死。”

“我不会让你冷死！”他简单的说:“只有这种地方，我们可以好好谈话而不受干扰。”她不说话。坐进了计程车，她只是闷闷的用牙齿咬手指甲，她的手指甲早被啃得光秃秃的了。他偷眼看她，她的面白皙，她的睫半扬著，她的眼光蒙蒙的，整个脸庞上，都有种困扰的、苦恼的、若有所思而无助的神情。这神情，和她往的活泼愉快，飞扬跋扈，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那么，她也在烦恼了？那么，她也在痛苦了？那么，她心里不见得没有他了？他想着，不自的轻叹了一声，就伸手过去，紧握住她的手。她微微震动了一下，眼光仍然望着窗外，却并不回自己的手。车子到了森林公园，他们下了车。这是早上，山上真的很冷，何况已经是秋天了。风吹在身上，带著砭骨的凉意，那些高大的松树，直入云中，四周冷清清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天空是沉沉的，厚而密的云层，堆积在松树的顶端，连天空的颜，都被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