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劍劫 第二十四章教主坐明堂(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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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鳳早已知道“修羅七劍”厲害無比，如今有人肯教，而且學的又是左手劍式，自是求之不得之事。

於是鴆羅婆就在客廳上連説帶比，給她講解。

凌雲鳳武學原有底子，學起這“七劍左式”果然一學就會。當然其微變化，巧妙運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發揮，但只要以後慢慢研思練習，即可大成。鴆羅婆瞧得更是高興，不迭稱讚。

正當此時，只見那個頭梳雙辮的小婢，翩然走出，傳聲説道:“韋少俠，凌姑娘，教主有請！”鴆羅婆起身笑道:“好，你們就進去罷，我老婆子也有事去。”衞天翔躬身道:“老前輩只管請便。”鴆羅婆離去之後，衞天翔、凌雲鳳，便隨着青衣小婢，往裏面走去。

轉過屏風，那是一條長廊，兩邊花架上，放着幾盆蘭，幽香撲鼻，長廊檐際，掛了八盞宮燈，輕風微拂，燭影搖紅。

長廊盡頭，又是三間舍，從花格子窗上，透出明亮燈光。青衣小婢，走到門前，閃身側位，打起繡花棉簾，低聲道:“韋少俠，凌姑娘請進！”衞天翔和凌雲鳳兩人，雙雙跨入室中，只覺眼前一亮，腳下一軟，同時並有一股暖氣，撲上身子！

原來這是一間佈置得堂皇高雅的起坐室，除了地上鋪着一層厚厚地毯，中間還升了一個火盆，四下週敦商彝，古書名畫，琳琅滿壁，古雅緻！

正中壁上，掛着一幅中堂，上題“高山仰止圖”四字，望去峻峯天飽，含濃墨，蒼古雄巍，湛出名家手筆！兩邊是一付八言長聯！

“名士風，英雄本，芷蘭其氣，河嶽神。”寫得龍飛鳳舞，筆力勁迄，這付對聯，上款似乎經人用白紙貼住，下款卻赫然寫着“武當紫雲子拜書。”武當紫雲子，當然就是武當前代掌門紫雲真人了！

千面教一個江湖上的左道旁門，居然掛着紫雲真人的親筆書聯，已覺可奇，而且從這聯上語氣看來，紫雲真人還十分推重其人，寧非更怪？

客廳上首，兩把墊子錦披的紫檀椅上，分賓主坐着兩個中年婦人，坐在賓位上的正是雪山傳人崔氏。

她對面端坐主位的，是一位面帶黑紗的雍容貴婦。

紫檀椅後面，侍立着四名青衣少女，一個個生得眉目如畫，娟秀玲俐，此時恭立兩側，肅然無聲。

衞天翔瞧得微微一怔，暗想:“這婦人大概就是千面教主了，看去一派雍穆高貴，全不像兇惡之人！

今晚如非親身經歷寒冰地獄，冷藏武林高手，怎麼也不會相信她是一代魔頭的千面教主！

心中想着，人已和凌姑娘緩緩走去。

中年貴婦抬頭望了兩人一眼，回頭向崔氏問道:“夫人説的修靈君門下，就是此子嗎？”崔氏含笑點頭，一面説道:“衞賢侄、鳳兒，你們快見過教主。”衞天翔和凌雲鳳抬頭之際，目光和千面教主一接，只覺她雖然面罩黑紗，但兩道眼神，透紗而出，光隱隱，使人不可視，心中不由咚地一跳。聞言連忙一齊躬下身去，道:“晚輩韋行天、凌雲鳳，參見教主。”千面教主蒙面黑紗後面，綻起一絲藹然慈笑，右手輕抬，柔聲道:“韋少俠、凌姑娘不可多禮！”衞天翔驟聽之下，只覺這聲音十分耳，好像是自己極親之人！但這只是一種覺罷了，那會想得起來？

此時青衣少女，早替兩人端來椅子，放到崔氏下首。另一個少女，端上香茗。

千面教主凝視着兩人，慈祥笑道:“老身風聞江湖上最近出了一位修羅書生，年事極輕，武功已大有可觀，今一見，果然不假。修靈君武學自成家數，有韋少俠這樣一位人間祥麟的高徒，足可替修羅門一吐異彩。”她説到這裏，又向崔氏笑道:“令媛秀外慧中，嫺淑可喜，真叫老身羨煞！”崔氏笑道:“教主謬讚，韋賢侄行道江湖，今後還得教主多多栽培，就是小女，也要教主玉成才好。”千面教主微微笑道:“崔夫人這麼説法，豈不又見外了，這兩個孩子，當真天生一對，叫人喜歡！”崔氏聞言，喜形於的道:“承蒙教主金諾。”凌雲鳳聽到千面教主這句“天生一對”不羞得粉臉緋紅，低下頭去！

衞天翔自從入室之後，心中到十分納罕，千面教為惡武林，有目共睹，何以武當前代掌門紫雲真人會親筆寫那付語氣推崇的對聯相贈？

崔大嬸帶着自己，原是為了江湖上有人神秘失蹤，經多方查探，知是乾麪教所為，因此懷疑當年自己父親失蹤，也許和千面教有關，才夜入雲台，一探究竟。

如今雖知自己父親和他們無關，但他們擄劫武林高手，冷藏寒冰地獄，自己固然不知其中原委，至少千面教是一個江湖上的惡組織，崔大嬸何以對千面教主，一面相識，不僅談得十分投機，而且口氣之中，好像自己行走江湖，還要千面教的人協助似的。

心中這麼一想，不覺疑念叢生？

千面教主見兩人依然站着，不由柔聲道:“咳！孩子，老身不是外人，你們快坐下來好説。”衞天翔只覺千面教主的聲音親切無比，同時也越聽越，但也越想不起來，他心念疾轉，並沒依言落坐，忽然拱手道:“晚輩心中有兩件事，要向教主請罪。”千面教主親切的目光，始終盯在衞天翔臉上，沒有離開過，此時給衞天翔突然一説，似乎微怔了怔，和藹的道:“孩子，你不必拘泥，坐下再説好了。”衞天翔和凌雲鳳雙雙落坐，然後欠身道:“晚輩數月之前，因忿貴教堂主郝飛煙暗施藥，挑了貴教白沙分堂。”千面教主絲毫沒有動氣，淡淡一笑，道:“郝飛煙兩次出山，老身因他武功不弱，委以本教外三堂堂主，原想他改過向善，那知野心未馴，仗着幾個外援，另創七老會，韋少俠和白沙分堂的誤會，不必介意。”衞天翔又道:“貴教紫品護法少林智覺禪師，敗在晚輩手下之後，貴教金品護法任氏雙傑，攔路尋仇，出手歹毒，又為晚輩失手誤殺…”千面教主微微搖手道:“老身都已知道，智覺禪師另有因果，韋少俠不可在江湖口，至於任氏雙傑，原由郝飛煙所引進，又是白駝門下，他們師長和副教主也是舊識，才留在教中，韋少俠既已失手誤殺，老身不作偏袒，倒也罷了，只是…”説到這裏微微一頓，又關切的道:“碧眼神君極為護犢，此事老身當令副教主鴆羅婆從中化解，不過韋少俠行走江湖，也得留意才好！”衞天翔説出自己挑了白沙分堂和誤殺她手下兩位金品護法，千面教主不但不加怪罪，反而要鴆羅婆替自己化解，心中大奇怪，一面答道:“晚輩蒙教主見宥，至為，不過晚輩還有一事，要向教主請教。”説到這裏，伸手從懷中掏出兩張人皮面罩，切齒的道:“晚輩學藝衡山，曾蒙一位不知名的人，贈送兩張人皮面罩，約晚輩和家叔赴會雁蕩。不想此人蛇蠍居心，晚輩遲到一步，家叔慘遭毒手，這面罩因是貴教之物，晚輩斗膽，想懇請教主，代為一查。”千面教主沉道:“本教數十年前，原由千面神魔韓湘所創，從老身接掌之後，把面罩顏定為‘紫金護法，青黑香主’，人各一具，但為了和從前略示區別，每具都印有暗記，你這兩張面罩，讓老身瞧瞧！”侍立身後的青衣小婢，立即從衞天翔手上，接過面罩，雙手呈上。

千面教主只瞧了一眼，依然給侍婢送還，一面笑道:“韋少俠這兩張面罩，並無本教暗記，想是當年韓湘落江湖之物，老身也無法追查。”衞天翔知道教主所説不假，自己想從面罩上查究殺害六位叔叔的仇人，又成泡影，心中不期大失望，只好把面罩收起，揣入懷中，那知手指觸到藏在懷中的一支假金劍令，後來就出現了千面教的人，莫非這假金劍就是千面教所偽造，果然如此，那麼六位叔叔之死，也是千面教下的毒手了！”他心念疾轉，再也無暇思索崔大嬸何以和千面教主一見投契？猛地俊目放光，大聲道:“那麼晚輩尚有一事請教，晚輩前在揚州，目睹閻北辰接到當年武林盟主衞大俠的唯一信物‘金劍令’，閻北辰便被貴教擒來。爾後晚輩在無毒山莊，又目睹毒叟唐炎常接到‘金劍令’之，貴教三位紫品護法，又隨着現身，這假造‘金劍令’的，想來就是貴教了？”他説到這裏，右手突然揚起，手中赫然執着一支黃金小劍，雙目炯炯，兩道凌光往千面教主去！

乾麪教主黑紗蒙面，雖瞧不清切，但她端坐的身子，似乎微微一震！

崔氏也神一變，沒等千面教主開口，急急叫道:“韋賢侄，你…”千面教主瞬即鎮定，依然慈藹的道:“老身也正因此事，到困擾，只是…唉！老身已飭令他們，正在追查之中。”衞天翔冷哼一聲，朗笑道:“教主如此説法，晚輩兩次目睹，未免太巧合了。”崔氏低喝道:“韋賢侄，不可對教主無禮。”千面教主黯然説道:“韋少俠將來自會明白，有許多事，現在還言之過早，你信不過老身，總該信得過崔夫人。”崔氏點頭道:“韋賢侄，教主説得不錯，怨有頭，債有主，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唉，時間不早了，咱們打擾教主，也該告辭了。”千面教主目光中出異樣神光，瞥了衞天翔一眼，點頭道:“崔夫人有事，老身不敢強留。”一面卻從身上解下一個絲囊，遞到凌雲鳳手上，慈聲道:“這是辟珠，能避諸毒，老身無以為賜，就給姑娘作個見面禮罷！”凌雲鳳向娘望了一跟，只見崔氏臉含微笑，點頭道:“鳳兒，既是教主賜你，還不謝了？”凌雲鳳只得收下，千面教主望着衞天翔道:“韋少俠，你年事還輕，經驗不足，行走江湖，切忌衝動，什麼事，都要聽你崔大嬸的。”衞天翔心頭，泛起一種不可解釋的動，因為千面教主説得極為誠摯，這種口吻，只有慈母，才會叮囑遊子，他在這一刻，覺得這悉的聲音，特別好聽，使人不油然生出依戀！

他抬頭望了千面教主，點了點頭。

突然，他發現千面教主蒙面黑紗中那兩道湛湛神光，有點模糊，那似乎包着水珠，但崔大嬸已起身和千面教主作別，青衣侍女，打起棉簾送客。

走出大悲庵，天已經黎明，晨風吹着衣衫，拂拂有聲，山林田野，都堆上銀裝，好像這一片大地上，沒有罪惡，到處都是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