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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長眠着我們的朋友蘇香如。
她是這樣一個認真而執著的人:她的白衣一塵不染,她的身體不可侵犯,她的愛情完美無缺。她冰清玉潔,雖死猶生,宛如荷花。
——蘇香如墓誌銘·紅顏與夏念兒立我幾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蘇香如出現在法庭證人席上時,全場的震動與驚駭。
那不只是恐懼,不只是混亂,不只是驚心動魄,不只是難以置信,甚至不只是思考與震驚。
當一個活生生的人親口告訴你她其實已經死了,當一個死去的鬼魂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當生命最真實的質以最虛無荒謬的面目出現,當陰陽兩界同時行走在代表正義的法庭上,沒有人,可以再忽視正與
、是與非。
開庭前夕,我連夜為香如裁剪了一套純白真絲的衣裙。我要借我的手告訴所有人,即使香如的身體曾經遭遇過人世間最骯髒的摧殘,她的靈魂,仍然是天地間最純潔的靈魂。
我和念兒都明白,這大概是香如的最後演出。當她站在法庭上親口説出自己被害的整個經過,她也就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死亡真相,那時,她的大限將至,分別在即。
然而我不能阻止這次死亡之旅,惡人必須得到懲罰,香如有責任有義務這樣做,不僅僅是為她自己,更要為天地間的正義討一個公道。
念兒十分憂心,她説:“香如是那麼刻意的一個女子,活得太認真而固執。她的白衣一塵不染,她的身體神聖不可侵犯,她的愛情完美無缺,生活不如意,竟然以死相抗,甚至還魂後要刻意忘記所有的罪惡與背叛,她怎麼得起當眾複述人生的悲劇,她怎麼能面對自己被傷害的真相?”
“但也就因為她是這樣刻意而執著的一個人,所以才不能容忍罪惡逍遙法外,才要不惜魂飛魄散也要出庭作證,指證兇手。”我抖開那如雲如雪的新衣,飽蘸濃墨,在裙襬上畫了一朵怒放的荷花,告訴念兒:“香如説過,純潔的最高境界不是陽白雪的天真,不是秋空皓月的清高,而是凌波荷花,真正入世而後出世。香如從生到死,雖死猶生,等於經過了一次涅槃,她擁有那樣的境界,會明白純潔的真正意義。”
“好。既然這是香如的意志,那就讓我們幫她完成吧。”念兒咬破手指在我剛剛畫成的荷花尖上點了一點紅,毅然説“明天,我會先替她作證的。”在開庭之前,我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要作證的是蘇香如本人——因為,她已經不是一個真正的人。我們只是委託封宇庭告訴律師,要作證的是我和念兒,受害者的室友,間接證人。同時特意通知柏如桐列席旁聽,讓他來和香如見最後一面——畢竟,他是香如今生惟一愛過的男人。
辯訴開始時,是念兒站在證人席上做旁證發言。在莊嚴肅穆的法庭上,她的美麗和悽楚具有非凡的影響力,她着淚進行完整個辯訴過程,從香如被強姦的那個大雨天講起,一直説到她決絕地跳樓。她的訴説引起了觀眾席上一片唏噓聲。
但是對方律師犀利地指出:“念兒所説的一切,都只是轉述,是她從香如那裏聽來的。且不説是否真實,即使念兒所説的全部屬實,也不能代表事實的真相。因為,這裏沒有受害當事人。”
“有。”念兒石破天驚地宣佈“當事人今天也來到了現場。你要聽她本人重新説一遍嗎?”
“當事人?你是説蘇香如?”律師驚訝極了“控方證人,我有沒有聽錯你的話?我們都知道,蘇香如因為失戀而跳樓,可見她在臨死之前已經神志不清,患有極嚴重的憂鬱症。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她才會產生被迫害聯想,冤枉我的當事人侵犯她。對於蘇香如小姐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這並不能代表我們可以因此而犧牲兩個無辜的青年為她殉葬。”
“卑鄙!”香如憤怒了,她從觀眾席上站起來,徑直穿過長長的聽眾通道直奔庭前。
庭警趕過來阻攔她,可是他們的手臂從她的身體中間穿過,自己和自己碰在一起。已經想起一切並毅然決定要面對一切的香如,在這一刻真正具有了一個傳説中的鬼的形態——徒有影像而沒有了任何的温度與質。
全場譁然,驚叫聲響成一片。法官被這突然的混亂鬧糊塗了,他高高在上,還沒有清楚庭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徒然將驚堂木拍了又拍,高喝着:“肅靜!肅靜!”念兒在證人席上高高舉起雙手,清脆地宣佈:“大家請靜一靜,不要怕。這位是我的好朋友蘇香如,她替自己伸冤來了,她是善意的,不會傷害大家的!請你們讓開路,讓她過來!”我跑過去擋在香如身旁,不許人再穿越驚擾她,即使她已經只有影像沒有軀殼,她仍然是我不容侵犯的好朋友。我和念兒一左一右保護着香如,肩並肩地站在證人席上,用我們的姿勢來支持着她,也向所有人證明:香如和我們一樣,只是一個無害的生靈。
現場漸漸平復,有一些人跑掉了,也有許多好奇心重的人留了下來,更有一些原本在場外的人聽到奇聞不顧一切地湧了進來。
法庭上擠滿了人,而我更從那人頭攢動中看到許多悉的面孔——或許不能算做面孔,而只是一些意念——那些
芳百世的靈魂也都趕來了,來為香如聲援,也是送行。她們的雲鬢連着雲鬢,衣袖連着衣袖,為香如把守住地獄的門户,助她完成最後的心願。
雖然人們看不到那些死去的靈魂,然而法庭上忽然湧進的大量霧氣讓人明白,陰間和陽間在這一刻忽然被打通了,天地神明都在關注着這正與的較量。
那可憐的辯方律師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的專業知識,從伶牙俐齒的大律師變成了一個語無倫次的普通人,他指着香如連連後退,連話也説不完整:“你,你是蘇,蘇香如?你,你不是,不是死,死了嗎?”
“我是蘇香如。”香如温柔地平靜地清清楚楚地回答“我的確死了,但是我聽説如果沒有人證,罪犯就會逍遙法外,我要回來為自己出庭作證!”香如走近一步,平平和和地問:“你是他的律師是嗎?但是律師也不能為了打贏官司就顛倒黑白。你剛才的那些話,完全是胡説八道,是在誣衊我。我很生氣。你那樣説話,不覺得有愧於心嗎?”那律師面如土、腿如篩糠,他已經完全不能回答任何問題,也再沒有能力做任何的發問了。我很佩服他仍然有勇氣站在那裏而沒有昏倒,但是我也打賭他這輩子再不敢強辭奪理、昧着良心説話了。
香如對着目瞪口呆的法官輕輕鞠了一躬,又轉過身來對着觀眾席深鞠一躬,仍然用她平和的悲天憫人的口吻温温柔柔地説:“對不起,驚擾了大家,我很抱歉。但是我有話要説,不能不來,如果嚇到你們,對不起。”她那麼柔弱、那麼憂傷、那麼楚楚動人,我見猶憐。她長長的黑髮、雪白的衣裙、清澈的眼神,以及動人的聲音,都叫人忘記這是一個已死的靈魂,只單純地把她視作無辜的受害者。她是那麼冰清玉潔、纖塵不染,讓人益發不能忍受惡人對她的傷害。怎能將這樣的一個女子與輪姦、與強暴聯繫在一起呢?
“香如…香如…”忽然之間,觀眾席上響起撕心裂腑的哭聲,那是柏如桐。他正用盡力氣,試圖掙庭警的阻攔向前衝。他一邊奮力地掙扎着,一邊剖心瀝膽地哭訴“香如,原諒我,原諒我,失去你,我才知道我在這世上有多麼孤單,以前我們在一起時有多充實、多快樂,可是你離開我,整個世界對我來説都是空白的,沒有意義的。香如,原諒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愛你,我愛你,你聽到嗎?”香如的衣裙飛揚,長髮無風自動,有越來越重的霧氣湧進法庭,將她圍護起來。她的形影已經越來越單薄,如真如幻,然而她的目光穿透那
霧,如此悲憫而無奈。
觀眾席上有人哭出了聲,接着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替柏如桐求情:“放他過去吧,放開他,讓他去見他的愛人!”庭警忍不住鬆了手,柏如桐奔過來,然而他的雙手穿過香如的身體,於空中錯而過,只抱住了自己的肩——人鬼殊途,今生今世,他與她已經永遠地錯過,再不可能有一個擁抱的瞬間。這時候,也許他是願意傾盡自己的所有來換取這一個實在的擁抱吧?然而當初,當初在香如柔弱地向他伸出雙手,渴望一個温暖擁抱的時候,是他冷酷地拒絕了她,推她墜樓!為什麼,為什麼人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醒悟?倘若當初他有現在一半的誠意,他們的愛情也不至落到今天陰陽永隔的境地。
我無法讓自己同情他,即使從香如的眼中我已經知道她不再恨他,甚至,她依然愛着他,我仍然,無法原諒這個令我失去生平摯友的自私男人!
柏如桐倒下來,絕望地大哭起來。忽然,他抬起頭,咬牙叫道:“香如,是我害死了你,如果你不能再回來跟我在一起,那就帶我走,讓我跟你一起去,天堂地獄,讓我們在一起!”説罷,猛地將頭撞向法官的桌案。滿場的人連同法官都一起驚叫起來,然而就在他已經觸到案桌的一剎那,封宇庭及時出手,抓住了他。
“如桐,不要這樣。”這是香如的聲音,她被裹在那團濃密的雲霧中,已經身不由己地飄搖起來,然而她的聲音,依然清醒而温柔。她説:“如桐,無論如何,我們曾經相遇、相愛,我不能恨你,因為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否定你,就是否定我自己。如桐,我們曾經真愛過,即使不是一百分愛情,即使不能善始善終,但我們真的愛過。如桐,我不後悔,輕生是我自己的錯,不要責怪你自己。我太任,太不珍惜生命,直到我死後,我才真正瞭解生命的可貴。如果沒有了生命,所有的恩怨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對不起父母,也對不起身邊所有關愛我的人,包括你,如桐。在這裏,我想對所有的人説,要珍惜你們的生命,如果你們曾經像我這樣穿越墳墓,經歷生與死的歷程,你們就會知道,生命才是世界上最可貴的,每一個人,都無權任意處置自己的生命…”有觀眾失聲痛哭,人們的眼淚幾乎要淹沒整個法庭。我清楚地看到香如的眼中滴下淚來。香如,她也
淚?鬼不是沒有淚水的嗎?
我心哀痛,我知道香如就要走了,就要走了。
香如彷彿是拼盡了力量在呼喚:“如桐,忘記我,就像我曾經忘記你,如桐,忘記我…”
“不…”柏如桐淒厲地叫着“香如,我要永生永世地愛你,讓我再愛你一次,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愛你,讓我補償你。我不要忘記你,香如,不要走…”不僅是法官和陪審團被震動了,不僅是觀眾與記者被打動了,就連那兩個站在審判席上的案犯,也不由自主地跪倒下來,劇烈地顫抖着,如同風中的葉子。
不知何處有音樂聲響起,像簫聲又像是壎樂,低不可聞而又縷縷不絕,好似招魂。香如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了,飄飄悠悠地已經成了一個影子,這影子毫無阻礙地穿過欄杆飄至案犯面前,深深地注視着那兩個帶給她永不磨滅的傷痛的惡人,清脆地質問:“你們還記得我嗎?那一天,就是你們把我打昏,帶到林中傷害了我。我的生活從此被改變了,我所有的希望都被你們扼殺,我跳了樓,從人到鬼。我本來忘了這一切,我不願意記得人間有這麼卑劣的事情發生,不願意相信你們這樣的衣冠禽獸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這不公平!但是現在,我來了,我記起所有的一切,站在這裏指證你們,指證罪惡。我後悔自己的死太不值得,無論是因為你們的傷害,還是因為愛情的背叛,我都不該選擇死亡這條路,不該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應該得到懲罰的是惡的人。所以,我站在這裏,要你們面對我,清楚地大聲地告訴這裏的所有人,那些事,你們做過沒有?如果法庭宣判你們無罪釋放,你們會有勇氣從這裏堂堂正正地走出去,會活得心安理得嗎?”她輕柔的聲音彷彿具有某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力量,直抵靈魂深處,與她面對面的惡魔親眼目睹由自己親手製造的這一幕人間慘劇,再也無法枉視往
的罪行。其中一個犯人忽然崩潰下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捶打着自己的前
叫着:“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我對不起你,是我做的,是我動手打昏了你,是我讓他把車開到林子裏去的,是我先動的手…我該死,我不是人…”他的聲音的確已經不像是一個活着的人,而更像是一個在地獄裏煎熬的鬼。他叫得淒厲而森然,叫聲裏還摻雜着牙齒相撞的磔磔聲。
許是受到同伴的影響,另一個頑強與自己意志相抗的罪犯也終於放棄了,他癱軟地坐倒,對着香如卑微地伸出雙手,呻:“報復我吧,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是我做的,我罪有應得…”真相大白。
所有的觀眾都站起來,揮臂高呼:“伸張正義!罪有應得!將他們判刑!為死者伸冤!為死者伸冤!”我和念兒泣不成聲。我看着香如,知道她即將消失。她用盡自己所有的氣力與神來打這最後一仗,為自己討還公道,讓
惡伏法。香如,你不愧是香如。
香如回過頭來,看着我和念兒,她笑了,笑得那麼悽婉而無憾。她站在那裏,飄然出世,與其説是女鬼,不如説是女神,象徵着正直與善良。
我着淚,知道最後的時間到了,可是,可是我是多麼不情願離開她“香如…”我叫她,向前一步,然而就在這時,我眼睜睜、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身影就像一陣煙被風吹散那樣,忽然就消於了無形。地上,只留下了一件香雲紗的衣裳。
“香如…”我淒厲地叫着,撲向庭前。
然而霧冷風寒,哪裏還有我親愛的朋友蘇香如的影子?她已經被那團霧那陣風帶走了,再也不會回來。從今往後,她生不能為人,死不能為鬼,煙消雲散,天上地下無覓處了。
“香如…”我嘶啞地喊着,在霧中徒勞地揮舞雙臂,想再一次緊握香如的手。
然而我只握住了念兒。
她緊緊地抓着我,哭泣着:“紅顏,別叫了,香如她,已經魂飛魄散…”魂飛魄散,魂飛魄散,香如,我用了那麼多的心力來挽留你,想方設法不惜耗費自己的陽氣來容納你,卻仍然不能讓你多陪我一天嗎?香如,別走,香如,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願與你同在,香如!
我抱着那件衣裳,昏倒過去…
故事到這裏本來已經完了,但是還有幾句閒話不得不説。
——直到很多年以後,那天在法庭上發生的一幕仍然被人時常談起,卻不能讓別的人相信——所有在場的人事後都被洗腦一樣,記憶參差,如真如幻,説不清那一切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實的見聞。
記者的鎂光燈是閃爍了無數次的,可是底片洗出來,除了含混的白霧什麼也沒有見到。
沒有任何影像或者錄音可以證明那天的一切是真實發生。
但是犯人伏法是確切的結果。那兩個罪犯親口承認了他們的罪行,其中一個據説後來在獄中得了神病,今生只怕都要住在
神病院裏。
香如到走也沒能最終完成那本《芳百世》,但是畫冊仍然如期出版了——世間萬物,有什麼是十全十美的呢?更何況香如的故事,為這本書做了那麼轟動的宣傳。
新書上市的那一天,書店中人山人海,據店長説很多年都沒有看見這樣的大場面了。我不知道那些無所不能的芳魂們有沒有前來捧場——香如走後,我便失去了陰陽眼,再也看不到那些鬼魂了。有時候走在荷花池邊,想起舊時與她們和平共處的時刻,還真是想念。
不知道《芳百世》是不是真的可以
芳百世,但街知巷聞洛陽紙貴卻已成事實。我們三個人一夜成名,香如的故事被滿城傳誦,而我的“香雲紗”供不應求,很快開了兩家分店,兩次開業,玉米都叫花店送了花籃來,但是他本人,我們再也沒有見過。我仍然住在風荷園,但不再是小金的房客,而是用稿費分期付款買了自己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廳,很小的單元。這裏有香如的影子和夢,我不願意離開這兒。
念兒成了炙手可熱的名模,聯繫她拍廣告、拍電影的片約不斷,更多的則是情書,簡直雪片一樣讓人眩暈。但是念兒的心很定,她從來便不是乏人問津的醜小鴨,即使變成天鵝亦不覺驚喜,一早就有大明星姿態。況且,她已經找到了她的王子——封宇庭。
封宇庭就像他承諾過的那樣,真的對念兒很好很好,他説:“從來沒有想到過女人也會有這樣的義氣,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去挽留一個朋友的靈魂,這樣的女子,絕對值得男人不惜一切代價地去愛她。”我知道他這一番話不只是説給念兒聽,也是對我的祝福。我接受他的祝福,在愛情的選擇上,我一錯再錯,然而經歷這麼多的事,人總會長大,相信下一次選擇,怎麼都會對一次。
至於柏如桐,他在法庭終審判決後就離開了,甚至沒有再見我和念兒一面,而我們,也實在沒什麼話再同他説。他孤單地離開,説再也不會回來。香如已經不在這裏,他還回來做什麼呢?
而我沒有告訴他,其實香如並沒有真的消散。也許是那些芳百世的魂靈幫助她瞞天過海,也許是我在荷花池邊的祈禱
動了天神,就在香如消逝的第二天,風荷園裏已經凋殘的荷葉一夜復甦,所有的荷花都開了,紅白令箭,凌波怒放,開得那樣嬌豔灼美。
我知道那是香如在向我們打招呼。她説過的,荷花具有起死回生的還魂能力,哪吒就是在荷花的蕊裏重生的。香如,也一定可以吧?
我沒有告訴柏如桐這件事,因為香如説過,希望他忘記她。我也沒有告訴夏念兒這件事,她正沉浸在與封宇庭的熱戀中樂不思蜀,我不想再度引起她的傷心。
荷花,只是我一個人的秘密。從今往後,每年荷花開的時候,也就是香如在清風中同我喁喁私語…
西嶺雪2004-8-23初稿於西安花菊園2004-10-6終稿於西安灞柳生態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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