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云 第十五章(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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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说，”他用手捧住她的头，稳定了她。

“如果我不能把你保护得好好的，是我的失败！如果我再让你路，是我更大的失败！但是，宛，”他紧盯著她:“你答应我，不再跑，好吗？你答应吗？”哦！答应吗？答应吗？宛的脑子里成了一团，而在这堆麻般的思绪和近乎疲惫的神志中，她看到的是友岚那稳重的脸，听到的是他稳重的声音:“别从我怀里溜走！宛。”他的头俯近了她。

“你还是我的，对不对？”他轻轻的拥住她，轻轻的贴住她的，她一凛，本能的往后一缩，就倒在上了。他低头凝视她，眼底有一抹受伤的神。

“真这么严重吗？”他问:“我是有毒的吗？宛？”哦！不！她闭上了眼睛。友岚，我不要伤害你！我不要！我不要！我绝不要！于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那儿软弱的、无力的、几乎是违心的说著:“没有！友岚，你让我别路吧！”

“那么，你答应我不跑了？”

“是的！”泪水沿著她的眼角滚落。她觉得心已经碎了。再见！孟樵！永别了！孟樵！原谅我，孟樵！你就当我死了，孟樵！

“是的，友岚，”她闭著眼睛，机械化的，呢喃不断的说:“我答应你，答应你，答应你！”他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从明天起，我开车送你去上班，再开车接你下班！”他平静的说:“我要保护我的珍宝。”她不说话，咬紧了牙关，闭紧了眼睛，心里在疯狂的痛楚著，在割裂般的痛楚著。友岚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研究著她，打量著她，终于命令的说:“睁开眼睛来！宛！”她被动的张开眼睛，眼底是一片茫与凄楚。他长叹了一声，怜惜的把她拥进了怀里。

“我会信任你！宛，信任你今晚所答应我的！但是，你也信任我吧，我会给你温暖，给你安全，也给你幸福！我保证！”于是，从这天起，生活改变了一个方式。友岚每天按时开车把她送到杂志社门口，眼看她走进杂志社的大门，他才开车离去。黄昏，他再开了车到杂志社门口来等，直等到她下班，再把她接回去。她一任友岚接接送送，心里有种任天由命的觉。就这样吧！永别了，孟樵！她在那椎心的痛楚中，不止在心中喊过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永别了！孟樵！天下有情而不能相聚的人绝不止我们这一对！人生就是如此的！她在那种“认命”似的情绪里，逐渐去体会出人生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在下定决心以后，她给孟樵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孟樵:`我曾经怪过你，恨过你，现在，我不再怪你也不再恨你了，请你也原谅我吧！原谅我给了你希望，又再给你失望。命运似乎始终在播我们，我屈服了，我累了，我承认自己只是个任而懦弱的孩子，我无力于和命运挑战，以前，我战败过，现在，我又失败了！

我不想再为自己解释什么，任何解释，都可能造成对你更重的伤害。我只有一句话可说:人，除了情以外，还有道义、责任，与亲情。后者加起来的力量，绝不输于前者。所以，我选择了后者，原谅我吧！孟樵！因为，我已经原谅你了！别再来找我，孟樵！永别了，孟樵！我到底只是一片云，转瞬间就飘得无踪无迹！`\\\\\\祝你别再遇到另一片云！宛”信寄出去的第三天上午，不过才十点多肿，宛正在勉强集中自己的脑力，去删改一篇准备垫版的稿子。忽然间，电话铃响了，杂志社的电话几乎是从早到晚不断的，因而，她并没有注意。可是，接电话的王小姐叫了她:“段宛，电话！”她拿起桌上的按键分机。

“喂？”她问:“那一位？”

“宛！”对方只称呼了一声，就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宛的心脏立即跳到了喉咙口，她瞪著那电话机，整个人都在刹那间变成了化石。他那声沉长的叹息撕裂了她的心，更进一步的在撕碎她的决心与意志。

“宛！”他再叫:“你好狠！你真以为可以和我永别了吗？”他低低的对著听筒说:“我还没有死！”

“孟樵，”她低声音，颤栗著说:“你…你怎么说这种话？我现在在上班，你别打搅我吧，好不好？你理智一点行不行？”

“理智！”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著股抑不住的、强烈的痛楚。

“如果我理智，我在国外就不回来，如果我理智，我早已经忘记了你，如果我理智，我现在就不打电话！如果我理智，我就不会白天发疯一样在街上转，夜里又发疯一样坐在那儿等天亮…不，宛，我没有理智，我现在要见你！”

“哦，不行，孟樵…”她用手支住额，心慌意，而且整个人都像被火燃烧起来一般，她息著，觉得自己简直透不过气来了。她慌的对那听筒哀求般的说:“请你不要再我吧，请你让我过一份安静的生活吧…”

“你这样说吗？”他打断了她，声音里带著种近乎绝望的悲切。

“如果我不打搅你，你就真能过一份平安的生活吗？你真能把我从你心里连拔除吗？那么…”他了口气:“我抱歉我打搅了你！再见！宛！”

“喂喂！”她急切的低喊，觉得自己所有的意志都崩溃了。

“你在什么地方？”

“见我吗？”他渴切的、抑的低问。

“见你！”她冲口而出，毫无思索的余地。

听筒那边忽然失去了声音，她大急，在这一瞬间，想见他的望超过了一切，她急急的问:“喂喂，孟樵，你在吗？”

“是的。”他闷声说，然后，她听到他在笑，短促的，带著鼻音的笑声；自嘲的，带著泪音的笑声。他了鼻子，声音阻的:“我有点傻气，我以为我听错了。宛…”他重重的了口气:“你请假，我十分钟以后在杂志社门口等你！我马上过来！”挂断了电话，她呆坐著，有一两分钟都无法移动。自己是怎么了？发昏了吗？为什么答应见他？可是，霎时间，这些自责的情绪就都飞走了，消失了，要见到他的那种狂喜冲进了她的怀，把所有的理智都赶到了九霄云外。她像个充了氢气的气球，正轻飘飘的飘到云端去。她不再挣扎，不再犹豫，不再考虑，不再矛盾…所有的意识，都化为一股强烈的渴求:她要见他！十分钟后，他们在杂志社门口见面了。

他扶著摩托车，站在那儿，头发蓬，面颊瘦削，形容憔悴而枯槁。可是，那炯炯发光的眼睛，却炽烈如火炬，带著股烧灼般的热力，定定的望着她。她呆站在那儿，在这对眼光下，似乎已被烧成灰烬。多久没见面了？一星期？两星期？为什么她竟有恍如隔世般的觉？她喉头哽著，想说话，却吐不出一点声音。他伸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头发，那么轻，好像她是玻璃做的，稍一用力，她就会碎掉。他扬了扬眉，努力想说话，最后，却只吐出简单的几个字来:“先上车来，好吗？”她上了车，用手环抱住了他的，当她的手在他间环绕过去的那一刹那间，他不自主的一震，发出了一声几乎难以觉察的叹息，好像他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千年万载似的。她闭上眼睛，全心灵都为之震撼了。

车子发动了，她固执的闭著眼睛，不看，也不问他将带她到那里去。只因为她心里深深明白，跟著他去，只有两个地方，不是“天堂”就是“地狱。”或者，是这两个地方的综合体。车子加快了速度，她到车子在上坡，迂徊而蜿蜒的往上走，面吹来的风，逐渐带著深深的凉意，空气里有著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她心里有些明白了“旧时往，我重寻！”这是“葛莱齐拉”里的句子。只是，人生，有多少旧时往，是能重寻回来的？

车子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上，他和她一样沉默。然后，风是越来越冷了，空气是越来越清新了，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混了…终于，车子停了。他伸手把她抱下车来。

她睁开了眼睛，四面张望着。是的，森林公园别来无恙！松树依然高耸入云，松针依然遍布地，空气里依然飘送著淡淡的松香，微风依然在树梢低，天际依然飘著白云，四周依然杳无人影…她抬头看看天，再低头看看地，就被动的靠在一棵松树上，怔怔的、无言的、深刻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