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梦 第37章眉目清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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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疏香推第一，棱棱态度似神仙。挹香看了便道:“《积雪》一律巧思绮合，刻划人神。《腊梅》误解为梅花，且抄袭古人之句，不合题旨。考《梅谱》，腊梅本非梅类，以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酷似腊，故名腊梅。

考《宾朋宴语》，腊梅原名黄梅，故王安国熙宁间有咏黄梅诗，至元间苏、黄始名为腊梅。《水仙》一绝错无章，措词亦谬。吾今替你们从浅近改之，你们就可进境。”说着将两绝改了，递与小素。

卿等也一同来看，见上写着:腊梅改原作朔风连暗惊人，报道黄梅点缀新。冷疏香凡卉异，岁寒别作一家。水仙多情作伴小窗前，风格翩翩合受怜。尘世谪来原负尔，如卿不愧直呼仙。卿等看了道:“果然改得好，不愧先生。”正说间，秋兰卷至，挹香接来一看，见上写着:待雪七律佳句望檐前，耳畔风声万壑连。卜得天公将戏玉，谁为地主预开筵。

红梅未冻香初动，黑树全絮漫延。待到来朝重赏处，茫茫空际讶花旋。梅七绝竟把花来当作具，如鱼似水共相亲。

美人高士情如许，索笑孤山几度频。鹤子七绝遨游孤岭自西东，与仙禽约略同。好鹤笑他具有癖，痴玉自号阿家翁。

挹香评道:“《梅》句法欠佳，《鹤子》尚称平稳。惟《待雪》一律清新可，若无葫芦在别处，则后必臻妙境。”大家听了倒好笑起来。挹香道:“什么好笑？”素玉道:“诗中有什么葫芦不葫芦？”挹香道:“依样画葫芦不是有的么？”大家听了笑之不休。挹香道:“如今变了掩口葫芦了。”说罢就将《梅》一绝改了，递与秋兰。

秋兰与三人一同细阅，见上写着:主梅改原作处士孤高迈俗人，闲寻风月到山滨。罗浮有迹甘同梦，好倩霜媒作伐频。

挹香改完了两美之诗，二人十分钦服，夕揣摩，终朝锻炼。闺中人究竟比须眉心细，容易进境，不及半月，二人的诗已罗罗清疏了，其时乃是十二月初五，铁山夫妇因为年纪大了，将家务托付卿，便命侍婢去调大少到来。

俄倾卿至，见了翁姑，铁山夫妇便将一切家务章程调度细告卿道:“嗣后要烦贤媳持，我等老年人好省些力了。”卿唯唯听命。

自此以后，持一切，竭力尽心。挹香与众美人俱钦其贤孝，十分喜。十三，卿忽然腹中疼痛，将临盆，急得挹香十分忙，一面叫四美人陪了卿，一面遣人去唤稳婆。复至梅花馆，见卿一阵一阵更加疼得紧了。

挹香无计可施，便向家堂灶司前点烛焚香，祈求早产。到了二鼓，挹香也在梅花馆守候，忽听得半空中仙乐盈盈，上卿几声:“嗄唷。”要知贵子临门，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挹香听了卿“嘎唷”之声，进房看视，恰遇着稳婆到来报喜道:“乃是一位状元官官。”挹香十分大喜，连忙到内房来看卿，见他姣无力，云髻蓬松。挹香甚是不舍，便命侍儿端整粥汤与卿吃，然后看稳婆替小儿洗浴，包扎好了，挹香抱来细看小儿，却生得十分端整。琴音道:“你可替他取个名儿。”挹香道“有父亲在，还须请来命名。”便命侍儿去请太爷、太太到来。铁山夫妇到梅花馆，见了小儿，十分喜，便抱在手中玩了一回，便道:“名唤他元官，字取梅。”众人齐声称好。琴音便道“梅为花魁，乃状元之兆。名元官，其意适符。公公命名，真有意也。”钦山笑道:“这也不过偶尔名之，有什么讲究。”坐了一回，铁山夫妇回归省亲堂，挹香便在卿房中照应一切。嗣后在梅花馆陪伴，一连约有三四不出。翌，秋、素、琴、玉四人谓挹香道:“你连不吃酒了，我们今天可要吃酒罢。”挹香点头称善，就命侍儿端整了几样酒肴，摆在梅花馆，五人同饮。饮至半酣，琴音至庭前瞻玩，忽见天边许多寒雁一队队飞来，便扯了挹香道:“你快来看，天上的雁成群结队，甚可属玩。”挹香看了一回道:“此乃雁字，即此为题，你们可要做他一首诗，倒是个韵事。”琴音点头道:“倒也使得。”挹香道:“你们四人各一首，不拘韵可也。”小素与秋兰道:“我们初知音律，这雁字诗却难刻划，不做，不做。”挹香道:“诗须勤做为佳，何必如此胆小。”二人只得静心研求。琴音已成一律，付与挹香。挹香接视之，见上写:雁字七律不限韵凌霄笔阵转纵横，系曾传万里情。天半一行原草率，云中几字自分明。衡南鸟迹书曾寄，北鸿文篆恰成。

最是秋风斜照里，鸦点点共相。挹香看了，点头称妙。又问小素道:“你的诗如何了？”小素红着脸道:“没有，没有。”挹香见他如此，便道:“终该有几句了。”小素道:“只有三句在此，却难觅对。”挹香道:“就是三句，你可写出来我看。”小素无奈，写云:一群孤雁度窗前，嘹唳声中剧可怜。两翅划开征路…

挹香这“只此三句，下面却未曾对就，何不对了‘半行写入楚江天。’小素于是又搜索枯肠，成四句，呈与挹香。

挹香取来一看，见上写着:不同虫篆思行草，若拟龙文倍断连。八月书空无限景，羽禽翰墨有姻缘。挹香看罢道“诗虽不甚大缪，借乎总有强求工之意。”正说间，素玉诗成，挹香取来一看，见上写着:音书何处到天涯，旅梦年年岁华。

忽见凌空开笔画，果然落墨绕云霞。盘旋扫去朱曾点，潦草飞来白亦斜。我心清添客梦，几行人字掠平沙。挹香拍手大赞道:“素妹妹，你的诗近愈加警了。”便挽了素玉的手道:“为何你做出如此出之诗？”素玉道:“你不要恶赞，这首诗有什么好处？”挹香道:“怎么不好，句句双关。

而且细腻非凡。这‘果然落墨绕云霞’一句，即置之《剑南集》中，亦不为愧！”三人见挹香称赞，多趋往观之，果然十分熨贴，不啧啧称妙。卿在房中听见，便道:“素玉妹佳作可肯把我一读？”挹香忙拿了诗到房中与卿观看。

卿看了道:“果然刻划摹神，无字不炼。”挹香复出外来催秋兰道:“妹妹，就剩你一人了，快些做罢。”秋兰道:“我不做了。”挹香道:“为什么呢？”秋兰道:“珠玉在前，我何敢自忘鄙陋，贻笑大方。”挹香道:“你太愚了。

他们都是幼时所学，得有如此妙境。你与小素妹乃是后学，他们有十分才学，你有五分也算好的了，你只管放心，我做先生，总是从公而论，一无私弊的。”秋兰倒好笑起来，只得将诗录出，与挹香道:“你们不要笑才好。”挹香道:“不笑，不笑。对了此诗，不论好不好，向他哭一场可好？”秋兰听了，又好恼又好惭，便将挹香打了一下，乃道:“你总这般利口。”三人拍手道:“如今打先生了。打得好，打得好。”挹香只得由他们说笑，拿来一看，见上面写着:抉到天中云汉章，楚江秋信自苍茫。蓼滩掠过成三折，荻浦挥来列几行。咄咄书从空际认，翩翩阵看边长。应劳着笔翻鸦墨，缺处还须点夕。

挹香看了这首诗，也赞道:“秋妹妹说什么做不出诗，据我看起来，只怕此时这些假斯文酸秀才，还没有你这几句诗来。”于是细将四律评论一回道:“第一应让素玉妹妹。

第二本拟琴妹，然秋妹初学如此，应排第二。第三琴音妹妹，第四么，小素妹妹。你不要动气，只得排你了。”小素笑道:“有什么动气？”挹香笑道:“不错，不错。好妹妹，你是不动气的。”于是五人复饮。正饮间，忽见邹拜林从园中走来，挹香一见，连忙出，四美亦一同相见。拜林道:“刻闻嫂新添了一位侄儿，特来贺喜。”挹香道:“有劳哥哥。”便道:“残肴在此，可饮一杯。”拜林道:“好。”四美人正辞去，挹香道:“林伯伯与自己伯伯一般，有什么客气？”四人只得也坐了。

拜林道:“弟嫂身子谅必平安的？”挹香道“多谢哥哥，尚称安适。”拜林道:“你的嫂嫂也产了个女儿，后又是一番空事。”琴音接口道:“原来林伯伯也添了位令，我们没有晓得，倒失贺了。”拜林道“这倒不敢，但是我们拙荆与着三个小妾，时时思念你们四位嫂嫂，本过来相叙相叙，奈这几天有了产育之事，所以分身不开。你们几位可到隔壁去叙叙罢。”琴音答道:“如此极妙，我们正与嫂嫂们贺喜来。”于是又饮了一回，方才撤席。秋、素、琴、玉四人带了侍婢，随了拜林从园中走至邹家，见了拜林的夫人与三个姬妾，大家喜，也莫逆非凡。

拜林的夫人道:“香叔叔真是个有福之人:遇着你们几位婶婶，又添了新侄儿，父母又双全，真是人间不易多得的了。”琴音笑着答道:“这是那里及林伯伯。林伯伯是三代祖孙同堂共乐，姆姆又内助称贤，不比我们蠢俗无能之辈。”拜林在旁听了笑道:“你们都不要谦，我来公断了罢:大家好。”说着引得大家都笑个不住。

琴音等抱了拜林的女儿，细细的看了一回，见其面貌丰盈，眉目清秀，都啧啧称赞。琴音便向身边解了一个翡翠和合佩儿，以作见面之礼。素玉等也送了许多物件。拜林夫妇称谢一番。琴音又问道:“不知侄女可曾取名否，”拜林道:“名唤佩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