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夜未央 1丧子的天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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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征和二年。

那时的天子名彻，也曾名彘——那是梦入怀而生、仿佛天命所归的皇帝。

那是八月戊午，一轮圆月挂在漆黑的夜空中，皎洁的银辉黯淡了群星的光采。

中秋月圆，月圆人不圆。

“不可能！不可能！据儿怎么可能自杀！”六十六岁的天子沉默了三个时辰后，终于出声。

建章的奇华殿内回着天子决绝的声音，声量不高，声线不细，却良久不息。

自钩弋夫人开始，所有人跪伏在地，不敢稍动一下，生怕让丧子的天子牵怒到自己身上。

其实，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天子本分不出一点心神来关心周围的一切，他干枯的手指狠狠地划过奏书上的一片青简，决然地摇头，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据儿怎么可能自杀！”他不相信！

他绝对不相信自己钟地长子会选择自杀！他不相信！

京兆尹地奏书…他一个字都不信！

——八月戊午。弘农太守急报天子:辛亥。皇太子据于湖县泉鸠里遭吏围捕。太子自度不得。入室距户自经。皇孙二人皆卒。

“朕要去湖县。立刻！”天子骤然起身。黑地广袖狠狠地甩过。将漆几上地一应器具全部拂落。

“主上保重。”侍中金磾惶恐在殿门前跪下。不敢对天子命令应诺。

殿外当值的侍中、中常侍黑地跪了一片，全都是阻止病愈未久的天子连夜出行的声音。

然而，十六岁即位便敢与自己祖母争权的天子岂是能劝的？

陪驾的钩弋夫人连忙从人手中接过氅，打算跟上天子的脚步，但是，天子却在殿门前停了步。

钩弋夫人不敢出声，只能站在天子身后，小心地警戒着。

天子的神莫测，竟是怔怔地望着正对殿门的圆月出神。

眼见天子的神再次坚决起来，金磾膝行上前，重重地叩首:“主上保重，太子仁孝，定不会愿见主上如此的！”

“磾…”天子的身子微微轻晃“…朕没有儿子了…是不是…”天子没有等金磾的回答，也不需要他回答。

殿前，月光、灯光相映，天子缓缓地抬起双手，眼神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心:“…是朕…是朕害死据儿的…”

“不是的！”金磾急忙否定“主上已经赦免太子！不是主上的错！”——纵然在盛怒之下，将太子中的官吏、宾客皆以大逆诛死，在壶关三老上书后，天子还是下诏赦免了子。

“那么据儿怎么会死？”天子厉声质问。

所有人都将额头死死地抵在地面，连大气也不敢一下，包括金磾，也包括钩弋夫人。

——没有人知道答案…更没有人敢解释…

死寂的回应让天子愈发愤怒，抬手拍上杏木的门框。

哐的一声，金磾不由轻颤，随即本能地抬头，却见天子单手扶着门扉，双目微翕，脸苍白，竟是不见一丝血，不大骇。

“主上！”金磾慌忙起身，手刚碰到天子，就觉得天子整个人都倒向自己，不由大惊失:“主上，快召太医！”天子突如其来的昏让所有人成一团，幸好金磾慌已过，立即镇定地指挥众人做事，而因为天子年迈，之前在甘泉又大病了一场，太医都在邻近的馆舍伺候，自然也来得迅速。

一番诊治，确认了天子只是急怒攻心，并无大碍，一众近臣才放下心来。

看了守在边的钩弋夫人一眼，金磾悄然退到门口，对一个中常侍低声吩咐了一番，那个中常侍立即点头，无声地离开。